确实辛苦,季朝映现在都没有完全调整好呼吸,她抬眼看向地下室内部的景象,本就不舒展的眉头皱的更紧。
地下室内被刷成了一片雪白,天花板、墙壁、地板,都是宛如一体的雪白颜色,甚至连一点接缝都不?*?见,像一张空白的画纸。
而现在,在这张立体的画纸上,李绍被十字形的铁甲吊起,他本人不着一缕,脖颈、胸口、手臂处却佩戴着,反射出细碎金光的成套绿宝石饰品,这种奇妙的装扮,搭配上李绍那深凹的眉弓和颇具混血感的五官,叫他像是个从异世界降临而又受到审判的异域舞伎。
“不算辛苦。”
季朝映将目光从李绍起伏的胸口处挪开,落在廖思倩脸上:“毕竟你给了我提示,不是吗?”
“我给的不是昨天的时间吗?”
“按照你的恶趣味,我要是明天过来,看到的,应该就是死人了吧?”
“怎么会是死人?”
廖思倩有些不满意的重申:“使完成的作品,也可能是未完成的,毕竟哪怕只是一幅画,也不可能一个晚上就完成。”
两人的交谈自然且熟稔,简直像老朋友突击下的夜间会谈,李绍被吊在铁架上,眼中的希冀被惊惶取代,但他仍旧留有希望,于是满怀哀求地看向季朝映,他多想开口求救,可是却因为药物的原因,连开口都变得艰难,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声。
看看他,看看他啊!
救救他,求求你了,快救救他!
这点响动吸引了两位会谈者的注意,廖思倩笑了一声,双手展开,向季朝映展示自己的成果。
“你来的太早了,但没关系,刚好,你可以看看前期的处理,我还没开始正式动手,但整体的构思已经做好了效果,来,你过来看看。”
她把摆在一边的画架展示在季朝映面前,画架上,李绍胸腔中开出玫瑰,他身体呈现后仰状,神情间透出痛苦,但整体却奇妙地给人以一种特殊的“静”感。
仿佛用糖浆将毒果包裹,将所有的苦涩、毒素都隔开一层,叫人仿佛观赏默剧,坐在屏幕前的观众可以看见演员挥舞的手臂,却无法听见那凄厉的嚎叫声,于是那种浓郁且黑暗的负面物质也变成一种风格,叫人可以细细赏玩。
“效果很有自然感。”
季朝映说的自然,是大自然的自然,她目光转向,落在那些黄金玫瑰上,“但你似乎更改了想法?”
廖思倩有些惊奇地挑眉,然后点头应下。
“是的,你觉得我现在想做出多少修改?”
“玫瑰肯定已经换了。”
季朝映就像身处在一间普通的画室里,对着朋友的作品进行猜想和不带情绪的点评:“这些黄金是在表现他的贪婪吗?我以为你准备把他挂在十字架上做审判,但看你的初步构思,你似乎不是这么打算的。”
她有关于“贪婪”的用词挑起了廖思倩的兴趣,她点了点头,很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
“确实,这些黄金的部分,你有猜中一部分,但有关十字架的想法,倒是我没想的,展开说说?”
“我也猜到了。”
季朝映点了一下头,她走到廖思倩身边,指着李绍身后的铁架道:“如果你有这种想法,就会把这个十字架换成金的,再把十字架本身和玫瑰熔炼在一起。”
“这些手脚铐锁虽然能把他固定住,但却很破坏美感,会失去自然性。”
“所以,你应该只是把他挂上去,做点预处理,之后就再用不到它了。”
“至于审判……”
“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但他却把贪婪表现得很明显。”
“过度的贪婪,原本就是原罪之一,我猜,你其实也因为他的‘原罪’被扫兴过不少次吧。”
季朝映转头看向廖思倩,而廖思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你说的很对,亲爱的。”
“但除了贪婪,愚蠢也应该是原罪之一,这段时间,你应该也被他蠢到过不少次吧!”
廖思倩大步上前,掐住李绍的脸,把他的脑袋按低,对准季朝映的方向。
那张眉弓下饱含哀求的眼睛,已经在看过季朝映若无其事地和廖思倩的交流的之后重新溢出绝望感,但除却绝望,更多的却是如毒汁一般在眼底流淌的怨毒。
在药物的作用下,李绍的大脑也变得麻木起来,但他仍旧拥有思考的余力,他已经看清了,眼前忽然出现的“救命稻草”,其实原本就是和廖思倩一伙的!
她们这么熟稔,显然是因为很早之前就已经互相勾结,或许救命稻草曾经找到他,假意给他的“帮助”,也只是两人阴谋的一环……
李绍有些混乱地思考,原本已经因为恐惧而被掩盖的怨恨,又在此刻重新翻腾而上。
他还记得廖思倩拿着相机对自己拍摄的动作,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明了了这根和廖思倩串通勾结的救命稻草,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这是一种新的愚弄,想要他重燃希望,然后再叫希望破灭……
这两个人……好恶毒、好狠毒的做法!
他都已经要死了,却还是要被抓住最后的一点情绪,抓揉摔碾,像是玩具一般被戏耍……
希望破灭所带来的怨恨和终究难逃一死的绝望怒火,让李绍在被抓着头对向季朝映的方向时,彻底舍弃了那些毫无作用的哀求情绪,而是恨不得以眼做刀,怨鬼一般凄厉的怨气和恨意。
廖思倩打量着李绍脸上露出的表情,笑得更大声,她大笑道:“你说说他蠢不蠢?”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却连谁是来帮他的人都分不清!”
“他甚至都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亲爱的你说,好好的,你救他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