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把钥匙还回去了,可是钥匙呢?
遭了,要是大人第二天早上想起来了这一茬,问她要钥匙,她该去哪儿,把东西找回来?
于是女孩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心焦如火,在大人们意思意思,检查过了孩子们的睡眠情况后,她便从床上爬了下来,叫醒了几个朋友,求她们一起去帮自己找钥匙。
而在女孩把朋友摇醒的过程中,也有一些孩子被吵醒,于是,有几个觉得这场夜间活动很刺激的——还有想着自己还没有睡意,顺便一起去帮忙找钥匙的孩子,便就此加入了其中。
她们的数量加起来,正好是九个人。
新闻报道将九个孩子的幸存,称呼为得到了善良的回报;也有人阴谋论,编纂出九个邪恶儿童联手覆灭孤儿院的恐怖故事……
而在关昭真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口中,事实真相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当初的青禾孤儿院能被炸得那么彻底,是因为他们囤积了煤气罐。”
煤气罐,生火做饭的必要物品。
孤儿院里要供应孤儿和工作人员的餐食,对煤气罐的需求远比一般家庭大,所以储藏室里,也堆叠了煤气罐。
“江信那时候年级还不大,也是十几岁吧,他很聪明,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偷到了储物室的钥匙,然后……”
然后,在夜深人静时,他把煤气罐从储物室里挪了出来,放在了孤儿院的各个角落。
然后,他在每一个被搬出来的煤气罐上都留下了一份礼物——
“他做了一些……小东西。”
关昭真这么说:“孤儿也要去上学,他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偷到了一点实验药品,然后在里面加了白糖,就有了火药的替代品。”
“然后,他从废旧的电器里拆出电池和电路板,用来做引爆……他甚至还自己做了遥控装置,防止自己也被炸死在孤儿院里。”
所以,丢失的储物室钥匙是被偷走了。
而爆炸,则是一个存在精神问题的孩子一手制造?
季朝映低头看向仍旧痴迷地享受着她的抚摸的江信,对方呆板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机器人,谁能想得到,这样的一个精神病人,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能用一些日常材料,制作出多个炸弹?
只是……
季朝映抬眼,看向关昭真:“你知道的,真的好清楚啊。”
清楚得,简直就像是自己也在旁边看着一样。
这时,她们已经都在沙发上坐下,关昭真很客气地端出果盘用作招待。
圆滚滚的橘子被剥开,橘皮有酸甜的汁水迸溅,带出清新的果香气。
“事实上,他最开始被审讯的时候,我确实在一边看着。”
“审讯?”
是的,审讯。
在最开始,江信的语言能力还没有退化到这种程度,他只是显得过分沉默,在城市里犹如一只流浪动物一般逃窜。
孤儿院已经被毁掉,他从那里面逃了出来,那时候他年纪不大,但也已经是个青少年,是以没有人会在看到他独自一人在街道上游荡时上前提供帮助,更何况他在绝大多数时间里蜷缩在阴影当中。
关昭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后悔过,在失去了孤儿院这处庇护所之后,对方成了没有归处的流浪者,而他显然没有自我生存的能力,所以——
“最开始,他能被人送到小杜总面前,就是因为他偷了不该偷的东西。”
是的,他依靠偷窃谋生。
但现在已经是新的时代了,大家出门并不带零钱,于是青少年选择去偷包,然后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卖掉,以此获取食物和水。
然后他就偷走了不该偷走的东西。
一只黑色的包,沉重,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上面是钱包、杂物,下面是被包装切碎的肢体。
那是正要被提去抛尸的包。
“提着那只包的人是一个惯犯,一开始抢劫,再后来上了瘾,开始玩点别的。”
“当时那只包里的,是他杀掉的第三个人,他不算特别熟练,发现包丢了之后的状态很惶恐。”
所以他疯了一般寻找丢失的东西,最后成功在某个垃圾桶里找到了被拉开的包——但里面的钱包和杂物不见了。
那些东西上面可能还留着某些可以被取证的证据呢。
“江信把那些东西拿去变卖了……然后就被那人找到了。”
事实上,以前就能做点脏活的人本身就是黑暗当中的一份子,而愿意收购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并出售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存在。
于是小偷能被找到,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个人原本是想要把他处理掉的。”
关昭真这样说着,目光落到了江信身上,对方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安,于是瑟缩起来,试图把自己蜷成一团,钻进女孩的怀抱。
季朝映怜爱地拍拍他的脑袋,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安抚性地拍打着。
“他没有成功?”
“是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