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对那位“老师”实施了报复。
直到那时候,关昭真才发现对方有很强的报复心理,这其实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在第一次被那位“学生”绑走的时候,他就在能立刻逃走的情况下,选择了冒着危险,为对方留下一份礼物……
那么,在被“老师”绑走,并且在对方手里吃过苦头之后,他想要实施报复,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这样的报复,显然是杜梦松不会同意的——毕竟,当时他还是不是高层,和对方的关系还算不错呢,为一件财产去报复自己的“朋友”,这实在是一件不划算的买卖。
于是江信谁也没说,他用多余的材料,制作了一个小炸弹,然后想办法把它放进了那位“老师”的车子里。
就在他的座位下。
砰!
迸裂的火光,不只是将尸体燃烧的烈焰,也有杜梦松心中升腾而起的怒火。
于是心理医生被撤走,替代了对方的,是一位擅长从人嘴巴里掏出秘密的老牌审讯者——而关昭真作为监督者,旁观了这场审讯。
审讯者确实很擅长从人的嘴巴里掏出东西。
他从江信嘴巴里掏出了他的来历,他的过往,给了他一个足以铭记众生的教训……
江信发出了尖叫声。
他恨不能变成一只动物,一只真正的兔子,钻到女孩的怀抱里,以此来祈求庇护,季朝映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关昭真不必再叙述,她怜爱地握住江信的手,安抚他的情绪,帮助他恢复正常。
关昭真摇了摇头,她道:“……总之,他……他闯了一些祸。”
他闯了一些祸,犯了一些错,更不妙的是,在经历过审讯后,他竟然产生了报复杜梦松的念头,并且真正实施过。
于是在一系列的经历之后,他最终被关进精神病院里,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人提出来。
“就像现在。”
关昭真这么说:“……他一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我也很惊讶,你竟然曾经和他见过,甚至……”
甚至,两人还相处得很不错。
不对,这已经不能用相处的很不错来形容了,江信对待女孩的态度,完全可以说是依赖和痴迷——
这种亲近程度,远超于他和关昭真的关系。
要知道,哪怕关昭真和他见面的时间不算多,但两人勉强也算认识了数十年的朋友了,而季朝映……
“我其实也蛮惊讶的。”
季朝映捏着江信的脸,对方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面部僵硬呆板,看着像是受过虐待的动物:“你甚至旁观了他的审讯过程,但是他竟然没有试着报复你吗?”
“……”
关昭真叹了口气,她说:“我勉强算是帮过他,所以……他没记我的仇。”
也可能是记了,毕竟,他往杜梦松的车子里放炸弹的时候——那辆车里除了会坐杜梦松,关昭真也会坐在副驾上。
只是关昭真并没有和杜梦松一样暴跳如雷,她……她只是觉得有些怜悯。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江信和乔珂是一样的,两人都存在缺陷,而乔珂的缺陷来自于她的生理,江信的缺陷则来自于他的精神。
他的精神显然并不能称得上坚韧,关昭真在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江信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而在经历过审讯,和长时间的精神病院的“治疗”后……
对方已经有些……残缺。
就像是出现了裂纹的花瓶,在不经修补的情况下,花瓶会永远携带着缺角,哪怕修补过,那些裂纹也仍旧存在,永远不可能圆满如初。
“真可怜。”
季朝映轻轻叹了口气,她轻轻扯了扯江信脸颊上的肉,沉吟着询问:“想跟我走吗?”
关昭真顿时皱起眉头,但不等她制止,江信就已经犹如一只听到了收养消息的流浪狗一样,从喉咙里挤出几近于呜咽的声音。
“走……”
他浑身发抖,几乎想把自己整个塞进女孩的怀里,他道:“走!我,跟你,走!”
两人一问一和,似乎已经拍板,关昭真不得不进行制止。
“恐怕不行,你不能把他带走。”
江信骤然转头,这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第一次把眼睛从季朝映身上挪开。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骤然浮现出强烈的恨意,仿佛在关昭真出声制止的一瞬间,她已经不再是一个认识长达十年的熟人,一个勉强也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
而变成了一个仇人,一个需要被报复的仇恨目标!
关昭真心头一沉。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哪怕是她,心底也不由得产生一股微妙的不适感。
但这种不适感,并没有让她动摇,她看着季朝映的眼睛,直白道:“我把他从医院里带出来,是需要向小杜总汇报的,在他出院期间,我需要看守好他,否则,我也会受到小杜总的处罚。”
“而且,你现在是在廖女士那里吧?江信是小杜总的人,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你带他回去,又要把他放在哪里?”
“把他放在哪里?”
女孩用右手点着下巴,她微微偏头,似乎并没有在意关昭真前面的话,只是沉吟着思考后面的问题。
她道:“或许……让我家里人来照顾他也不错呢,最起码,应该会比放在精神病院里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