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演一下了,是吗?
矿洞内部是幽深的黑色,不高,入口处狭窄,过度的寂静有种深入骨髓的荒芜感,让人本能地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是个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难免会犹豫一二,但季朝映毕竟不算太正常,她弯腰钻进了一片黑暗的矿洞,甚至都不用多说,系统已经自动为她兑换出一只手电筒。
很难形容钻进矿洞内部的感觉,人仿佛真的成了一只老鼠,在四通八达的通道里徘徊不定,进入之后,那拖行的痕迹反倒随之消失,让人摸不清那个被拖着的人到底被放置在哪个方位。
如果想判断出对方所处的位置,恐怕得寻觅好一段时间才行。
所幸季朝映并没有隐蔽自身的意思,她捏着强光手电筒,提高声音:“江信,江信?”
“你在这里吗?”
声音在矿洞里回荡,不知道能散播到多深的地方,季朝映打着灯仔细寻找人进入时可能会留下的痕迹,随后真的找到了一些端倪。
她在一条岔路口处意外寻找到了一只新鲜的鞋印。
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也就得到了合适的回馈,季朝映在喊人时会间隔性停顿数秒,随后便在这个间隙里,听到了某个方向传来的微弱的呜咽。
这么轻松?
姜心溪在准备什么?这里是矿洞,她想炸矿洞?
季朝映在心底思索起来,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变化,矿洞越是往里就越是狭窄,她半蹲下来往里走,随后果不其然地在一处通道里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江信的影子。
第396章变成了一滩。
江信在原地呜咽着。
他被五花大绑,看上去像只等待宰杀的牲畜,又像是被放在陷阱中央的羊羔。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白色卫衣,白色短裤,连鞋子都是白的,胸口处的绳结上还挂着白色的布艺扎花,看上去像花圈上祭奠用的东西,又像是礼物上绑的小小装饰。
季朝映怀疑两个含义都有。
她从背后摸出随身携带的刀,快步挪动到江信身边,然后就开始把那些麻绳往开里割。
割之前还不忘先把江信嘴巴里塞的布条挑断,她把那玩意随便往旁边一丢,一边快速切割,一边问:“你和姜心溪又见过?”
江信本来正满眼盯着她看,听见这声问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季朝映没耽搁,继续问:“你们准备了什么?”
她能想到这一点其实不难,江信是活的,又不是个死人,诚然他遇到人的第一反应是颤抖,蜷缩,躲避,对任何人都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发出几声尖叫总还是会的。
可那天她在下面一点声音都没听见,房门上的锁甚至都没有一点被撬过的痕迹,情况很明显,江信没反抗。
或者说,他没必要反抗,他是自愿跟着走的。
江信的呼吸急促起来,在手电筒的边缘散光中,他的眼睛含着泪光,定定地盯着季朝映面部的位置,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
季朝映已经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瘦弱的江信立刻像是寄生藤一样缠了上来,她停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活儿。
同时询问:“姜心溪把你放到这里是想做什么?你给她做了炸弹?她不怕影响到你?”
她的声音没什么情感波动,温柔平和,仿佛自己这会儿不是在狭窄黑暗的煤矿洞里,而是在家里和江信聊些寻常的事。
但江信却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他的精神问题实在很严重,又没办法接受正常的治疗,导致在受到刺激后情况变得更糟糕,季朝映能从他脸上看到恐惧,深邃入骨的恐惧——
“不、不要……”
江信颤抖着,发现面前的人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这让他感到安定,却又在某个瞬间变得更加恐慌。
季朝映听着他呜咽且含混地吐出几个字眼:“不要……离开我,不要……”
不要,抛弃我。
季朝映叹了口气。
她把江信脚上的绳索割断,随后伸手缓缓盖在了他头顶,语气变得很温柔。
“是之前冷落你了吗?”
江信听她这样问,头顶传来的温度非常温暖,仿佛连灵魂都变得宁静了下来。
那原本在姜心溪的劝服下缓缓打定的主意,一下子溃不成军。
季朝映听着江信混乱地用短促的语言拼凑出了姜心溪的计划——
其实很简单,姜心溪之前就和江信有过接触,所以才能抓住这个呆滞的小机器人的弱点,她并没有和江信说过自己想做什么,只是非常温和地对他说:“我有个办法。”
可以让你依赖的人,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办法。
一个活人是不可能永远和一个人来往的,季朝映身边有朋友,有亲人,永远有很多重要的人会吸引她的视线,可如果——
可如果她和你一起死了呢?
姜心溪的语气很和缓,很温柔,一种哄诱流浪动物的语气:“你可以和她待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会给你们找一个非常隐蔽的地点……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地方。”
当你们死去,她就会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永远陪伴你,永远。
这对江信而言是非常强烈的诱惑。
至于死亡?死亡并不是多么可怖的事,江信总觉得自己在精神病院里的那些日子已经是死亡的感受了,可如果能和季朝映待在一起……
那么死亡似乎变得温暖了起来,变成让人憧憬的幻梦。
季朝映听着江信用凌乱的语句说着姜心溪原本的交代,他身上带着结束一切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