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提供的视频可以证明周渊勒索财务和杀人未遂,最终当庭宣判周渊获刑十二年,没有缓刑。
周渊当场崩溃,嘶吼着被押下去,对法警拳打脚踢,因藐视法庭又喜提两年刑期。
而方渟,虽然仍在医院接受抢救,但医生表示,就算手术成功,也会变成植物人。她会以最低标准苟延残喘地活着,有人要她承受至少两年的植物人生涯。
沈清远没有出庭,她在医院,用没打石膏的手端着平板看文件,嚼着陈越喂到嘴边的苹果。
宣判结果是白善宁带来的。
她消瘦不少,手里提着一些补品,在交给陈越的时候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些局促。
“还是叫我陈助理就好。”陈越神色自若,嘴角挂着浅淡的笑。
经此一事,他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
他不需要沈清远毫无防备地把后背交给他,也不需要她在危险中伸出手。
他不需要以此证明他在沈清远心中的地位,这都没有关系了。
他只要沈清远好好的,只要她平安。
反正他会永远站在她身后,坚定不移。
然而正是这时,看文件的沈清远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开口:“你乐意的话也可以管他叫姐夫。”
陈越的脸腾地红起来,强压着几欲冲出心口的悸动,看向沈清远。
“姐、姐夫?”白善宁不忍戳破陈越的粉红泡泡,但她真的有事情要说,“那个……让我和我姐……”
“啊你们聊!抱歉!我去水房买碗馄饨……不是,我去食堂打壶水……”他的脸更红,懊恼着咬住了嘴唇,同手同脚往外去了。
白善宁多少有点儿惊恐,盯着门外左脚绊右脚的陈越倒吸一口凉气:“陈助理他……真的没事吗?”
“没事。”沈清远轻笑一声,收了平板,“他且美着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白善宁也自然了不少,坐在她床边,自然地接起陈越的工作,一边说着周渊的刑期,一边喂她吃苹果。
沈清远没吃,只是笑着看她:“我以为你会恨我。”
如果说之前白善宁太天真,没有意识到沈清远的操控,那么当沈博林和林边月将一切摊开时,她也应该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白善宁举着苹果的手顿了顿,放了下去。
良久,才轻轻道:“我很生气。”
“你那天走后,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对,虽然你是在利用我达成目的,但整个过程都没有伤害我,反而给了我很多我曾经无法拥有的东西。”
“我不明白,难道我真的是个得寸进尺、忘恩负义的人?你对我那么好,我却因为你的动机把这一切全都抹杀?更何况你的动机甚至都不是害我。”
“可我真的生气。比周渊囚禁我还气,比在酒吧被客人骚扰还气,我气得整晚整晚哭,睡不着,几次都想找到你家去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肩头微耸着哭了:“你被绑架的时候我才想明白,我生气,是因为我爱你。”
“就算你不对我那么好,我也会帮你对付周渊。我生气,因为你居然用物质和手段去收买我,而不是直接要求我帮忙。”
“我生气,是因为我害怕,我怕你觉得我帮你是因为那些外物,我怕有朝一日你和别人针锋相对,会觉得我也会被别人的小恩小惠收买。”
她哭得梨花带雨,手不自觉攥住了床单,抽抽嗒嗒地抬起眼,望着沈清远:
“姐姐,我最后悔最后悔的事……”
“就是当年,没能在游乐场给你买一只气球,让你抓着气球的线,飞出那间小黑屋。”
在生死关头想起二十年前的不只是沈清远,还有白善宁。
沈清远沉默着,眼眶发热。
白善宁的眼泪烫得她想挪开视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转头,反而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
陈越,许歆然,康颖,他们都曾用不同的方式告诉她,她这么做太伤人。
她不以为意,这么做切实有效不是吗?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只不过是既得利益者t?之一。
可当白善宁一字一句将心剖开,一片一片展露在沈清远面前时,她就再无法放任自己装作若无其事。
她仿佛看到二十年前蜷缩在小黑屋的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独处,学会了人生的第一课:她只有自己。
然而下一瞬,那扇封锁住她孤寂世界的门松动了,一只只手奋力将门推开,让光漏进去,丝丝缕缕照在她身上,热得怕人。
门缝中走出陈越,走出许歆然,走出那些明知道她是什么人,还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的人来。
最后是个四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大把五彩斑斓的气球,踮着脚,闯进这间房来。
沈清远闭上眼,看着四岁的自己接过那束气球,原谅了那年的沈清秋,也原谅了那年的自己。
“那……”她看向白善宁,第一次没有目的地开口,“等我出院,一起去一趟游乐园吧。你要给我买一大束气球。”
白善宁点点头,瘪着嘴钻进她怀里哭:“你烦死了!等你说句真心话比中彩票还难!讨厌你!”
“这么讨厌我?也不知道谁刚刚一口一个爱我。”
“讨厌你!”
两人笑了一阵,沈清远张嘴叼住白善宁递过来的苹果,大起大落的情绪才算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