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铄皱着眉头一把扯住那人,质问:“他凭什么能进?你知不知道本殿是谁?!”
“哎呦三殿下,您就饶了小的吧!”门房哭丧着脸扑通跪下,“这位爷是我们爷请来一道儿查案的,屋内正经忙得不可开交,我们爷吩咐过,真不见客,谁也不见。”
李景铄还想说什么,却见那人把胳膊一抽,压低声音说了句“恕罪”,便匆匆往里去了。
他不免一愣,那人胳膊精壮,挣脱的那一下竟是震得他虎口发麻。如此练家子,萧大人要他查什么案?
这么想着又踮脚望去,只见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穷追不舍的目光,回头扫了一眼,斗笠扬起一个角,露出小半张脸来。
又急忙压下去了。
好生眼熟。
李景铄端站在门口想了又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好巧下起融融雪花来,他再站不住,便转身往回去。
如今萧大人不见他,不知是怎么个境况。难不成是因母后被禁足,瞧低了他们母子?
可那小皇子虽然不死,也豁出了半条命去,能不能妥当度过这一劫还是问题,更别说安生长大了。
萧大人真能把宝押在他身上?
李景铄抓耳挠腮,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绝妙,到如今也没人发现端倪,一会儿又思量自己是不是太激进,没跟母后商量。
这么一焦灼,车也不想坐了,挥挥手叫马车先走,自己带了几个小厮慢悠悠逛着。
旁边溜须拍马的见他心情不好,忙忙上来提议:“殿下,这会儿小冯大人约莫无事,不若找他去醉仙楼吃酒?也好排解一二?”
小冯大人说的是冯生,他爹是工部尚书,他前几年一举中了探花,如今正在吏部做侍郎。
冯生儿时是李景铄的伴读,也是进过太学的,后来入仕了,两人也常常混在一处,整日为李景铄的前途奔波。
故而李景铄当即抚掌点头,带着几人冒雪往冯家去。
却不料刚近冯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轻笑,甫一钻进耳朵,就往心里头扎去,搅得他血肉模糊,恨不能立时提刀杀人。
能叫他这般憎恨的,不是李华章又是谁?!
他定睛看去,就见李华章竟没铺张着坐她那能堵住路的马车,只踩着金丝纳就的软底儿云头锦履,踏过青石板上的碎雪走来。
再看她身边,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恭敬撑着油纸伞,自己大半个身子都积了一层薄雪,却将李华章好好儿护在伞下,竟是一颗雪花都没沾染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是冯生又是谁?
两人自巷子那头走来,远远儿瞧见了李景铄,都是一愣。
随后不等李景铄发作,李华章先冷笑一声,连兄妹之间的面子都懒得给,只冲冯生点了点头:
“今日便如此吧,本宫也乏了。改日得了空儿,再请小冯大人喝茶叙旧。”
冯生躬身一礼,李华章便上了马车,连李景铄理都不理,驱车走远了。
“喝茶叙旧!?呵,我怎不知道你们两个何时有旧!”李景铄顿感被背叛,怒火中烧,二话不说扑上去先给了冯生一拳,“你我同窗十几年,我当你是我至交,原来你也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宵小之徒!”
“怎么?!如今听闻李华章要择婿,想尚公主,攀高枝儿了?想入她那后宅,跟几十个面首一块儿以色侍人了?”
他脑子里全是皇后那句“如虎添翼”,若是李华章和冯家结了亲,那这翅膀可就太肥大了!
“殿下!”冯生躲避不及,生挨了两拳,鼻青脸肿坐在地上,焦急大叫着,“我与公主不过偶遇,您何必多疑!”
“说是叙旧,不过是公主提及当年在宫内读书的时光,我那时候不是您的伴读吗?自是认得公主的啊!”
“这多年来我如何忠心耿耿,殿下您都忘了吗?”
李景铄呼哧带喘地松了手,看着被自己打得满脸是血的冯生,又看了看远远儿围观的百姓,这才慌了神。
他薅起冯生领子,一脚踹开冯家大门闯了进去,恶狠狠使唤门房:“把外面那群不长眼的刁民都赶走!谁若敢胡说八道,打断他的腿!”
冯生一凛:“可不敢!若这般行事叫我爹知道了,得揍死我!”
可李景铄瞪他一眼,他又把嘴闭上了,只痛苦地从门缝儿往外瞧,看着家丁将门口的百姓暴力驱逐,才喃喃着“完了完了”瘫坐下来。
“殿下,你可知今日公主找我是什么事儿?”他哭丧着脸,挥手遣退了仆从,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连连叹气,“她问我誉王府之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誉王?誉王不是两年前就被抄家流放了么?誉王如今怕是骨头都变成渣儿了,她问这个干什么?”
冯生吞口唾沫,招招手:“不是誉王,是誉王世子,李恪。他原先不是领过差事?在吏部有档案的。”
“公主问我李恪的档案可还在,能不能给她看看。那我能给吗?自是糊弄过去了。可我觉得她不可能是随便问问,便告知您看……”
李景铄先是一愣,随即骤然血液逆流,轰隆隆叫嚣着往脑子涌去!
李恪!
他想起来了!
刚才在萧大人府门口,那个带着斗笠的练家子,就是李恪啊!
他居然还活着?还敢来京城?!又进出萧家自如!
李景铄晕眩了,他踉跄两步,死死抓住冯生的肩头,问:“死去的誉王妃,是不是和淑妃有点儿关系来着?”
“对对。”冯生忙着点头,“誉王妃和淑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如此说来,李恪和小皇子不仅是堂兄弟,还是表兄弟,他要管淑妃叫一声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