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明无情无义,还敢再羞辱母后?!”
皇帝难以置信,眼角的皱纹抽搐着绷紧:“你竟敢这样同朕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朕这个皇帝!”
“今日一过,我就是皇帝!请父皇即刻下诏禅位于我!”
皇帝气得猛咳嗽两声,在李华章的搀扶下才勉强直起身子,双眼通红:“你现在退兵,朕饶你,也饶你母后一命。”
“若是执迷不悟,就休怪朕不念父子亲情!”
却不知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李景铄的痛点,顿时嘶吼起来:“父子亲情?你与我何曾有过父子亲情!”
“你从未正眼瞧过我,你的目光永远在李华章身上!明明我才是你的儿子!我如今是嫡长子!我才应该入主东宫!”
“你与静安争风吃醋什么!”皇帝怒火冲天,“她不过一介女子,便是参与政事也是为你铺路!她入不得朝堂,待年纪到了嫁出宫去,难道还能挡了你的路么!t?”
李景铄一愣,旋即大笑起来:“李华章!你可听到?你比我强又如何?不过是为我铺路的一条狗!”
“可父皇,今日我既来了,便不能回头。断没有我空着手回去的道理!请父皇立诏书让位,我会尊您太上皇!”
皇帝喘不上气,胸口的衣服被他捏皱一团,眼中的失望和愤怒逐渐冷却下来,慢慢凝成冰冷的嫌恶:
“朕与你母后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个蠢货?”
李景铄还没明白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身后传来更喧嚣的马蹄声。
他回头,兵戎相见,一人带兵将他们齐齐包围住。
那打头阵的下马跪地,叩拜皇帝后朗声道:“臣奉萧大人之命特来救驾,城外上万私兵已尽数俘获,臣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李恪!”李景铄跳下马去,挥剑就要砍李恪,却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控制住,“父皇!你看清楚!他是誉王世子李恪!他早该死!”
皇帝眸光沉沉,没看李景铄,只淡淡道:“爱卿救驾及时,何罪之有?平身吧。”
“誉王府一案另有蹊跷,着令大理寺卿重查此案。世子李恪救驾及时,即日起恢复爵位,赐还王府。”
“臣,多谢陛下!”李恪颔首,将笑容掩藏在阴影下。
重生一世,翻案和回京都比上一世简单了不少,只等将万悦……他眼神晦涩,粘连在万悦握刀的手上,又恋恋不舍地挪开。
李景铄懵了。
他定定站着,眼神从皇帝身上挪到李恪身上。
突然明白了。
他在城外的私兵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俘获?除非这群人早就知道他养了私兵,提早布局!
皇帝和萧尚书令早就知道他今日要发兵逼宫!
“为什么……”他扑通一声跪下来,脸色白得好似一张纸,抖着双手撑地,才不至于倒下。
“为什么?朕也很想问你为什么。”皇帝冷着脸,走到李景铄面前,帝王威严轰然压下,叫他跪都跪不稳,“为什么你会蠢到如此地步?”
几日前,萧尚书令和世子李恪求见,将李景铄养私兵一事据实相告。
皇帝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李景铄毕竟是他中意的储君,小皇子尚且年幼,还不知道中毒有没有后遗症,他不想轻易放弃李景铄。
于是他与自己打了一个赌。
若李景铄什么都不做,那他就当不知道此事,只敲打敲打皇后也就罢了。
若李景铄当真胆敢逼宫,那他就为李恪翻案恢复爵位,让他重入朝堂,为淑妃的小皇子添一份保障。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储君之位,他给李景铄,才是李景铄的,他不给,李景铄不能抢。
“皇子李景铄,结党营私,作乱犯上,狂悖无道!即日起贬为庶人,押至御史台,容后发落!”
皇帝说罢,便摆摆手挥开李华章,自己往勤政殿内去了。
他苍凉的背影仿佛顷刻间衰老了几十岁,大门缓缓合上时,李景铄也再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李华章盯着被拖下去的李景铄,慢慢勾出一个讽笑来,悠悠往碧珩宫去。
她身后的万悦得了眼神,从怀中取出李景铄下毒谋害皇子的证据,偷偷塞给了李恪。
迎着李恪炽热的目光,万悦强忍着不适,努力按照李华章所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仿佛她是偷了主家的物件示好似的。
这让李恪将怀中的东西抱得更紧,眼中越发狂热起来。
万悦吞口唾沫,匆匆退后,跟上李华章,脚步愈发轻快起来。
全如她家殿下所说,分毫不差!
那么接下来……
不等她想,后宫便传来一声哀痛的丧报:
“小皇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