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愁眉苦脸:“是啊,我也这么想,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寻一位靠谱的花匠来。但是我又不喜欢别人乱碰我的花,我觉得赏花就一定要赏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花,他人插手便会破坏赏花的意味。”
李松萝感觉他这句话有点像在暗示什么,但是因为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所以一时半会也弄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暗示什么。
对方却已经自顾自转移了话题:“啊对了,李姑娘,这位是你的……?”
李松萝不想让其他人老是把谢扶蕖当成自己的侍从或者男宠,便回答:“我哥哥。”
“哥哥?”青年诧异,再度打量谢扶蕖,“你们是亲兄妹?”
李松萝:“双胞胎,怎么,不像?”
青年微笑:“像极。”
谢扶蕖从头到尾都没跟阮椴鹤说话,全然无视了他。
将鹅黄色的发带绑好蝴蝶结,谢扶蕖才开口:“绑好了。”
李松萝放下花盆,正习惯性的想把手上泥巴擦到谢扶蕖衣摆上,但是一低头就看见了谢扶蕖那带着精致暗纹的白色衣摆。
……对哦,谢扶蕖今天穿的新衣服。
李松萝遗憾的放弃擦手,直接掏出镜子照了照:长过肩膀的头发都被编束盘起,鹅黄发带穿插在编发之间,在发顶打了个很标准的蝴蝶结后还余下很长一段,一直垂到她肩膀上。
李松萝惊奇:“谢扶蕖,你以前给女孩子编过头发吗?”
谢扶蕖撤走椅子,在李松萝脚边坐下,很快的回答她:“没有。”
他语气很肯定,“我只给自己扎过低马尾,有段时间我的头发长得有点长。”
李松萝:“第一次就能编得这么好,谢扶蕖你真是个编头发的天才!”
谢扶蕖嘴角小幅度的向上翘,淡淡的笑容从他脸上隐晦闪过。他低下头,捡起李松萝的裙摆,将它向内折,从工具包里拿出针线。
他以前会缝纫,虽然已经死了很久,但这项技能就像做饭一样,留存在肌肉记忆里。谢扶蕖只要拿起针线包,就能记起来怎么缝制衣服。
李松萝没注意到谢扶蕖在干什么,放下镜子之后往旁边看了眼——隔壁楼顶上已经看不见新邻居的身影了。
只有几个妖族的短工在往楼顶铺泥土,为之后种花做准备。
李松萝把种好的花盆挪到旁边,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裙角被谢扶蕖攥在手里。
谢扶蕖没松手,李松萝被他拽着裙摆,也走不远,干脆坐回去,手臂支在膝盖上,捧着脸:“谢扶蕖,我们弄个屏障隔开邻居吧。”
谢扶蕖困惑:“你不喜欢邻居吗,李松萝?”
李松萝眉头皱起:“他的长相是我不喜欢的类型,而且我讨厌谜语人。”
她可以说很多似是而非的话让别人猜,但如果别人说谜语来浪费她的时间,那就很该死了。
连将死之人宝贵的时间都浪费,这种人应该拖出去五马分尸。
谢扶蕖打好结,低头咬断线:“好了,起来走两步,李松萝。”
李松萝站起来,原地跳了跳——她发现裙角被谢扶蕖向内折缝了起来。这样裙子就变短了,露出脚腕,不会影响她走路。
她转动裙摆左看右看,转身时飞扬的裙摆拂过谢扶蕖脸庞。
霎时谢扶蕖脸颊上,被裙摆拂过的地方,有种被香气打了一巴掌的感觉。
他攥住了划过脸颊的裙摆——李松萝停下:“怎么了?”
谢扶蕖慢吞吞松手,被抓皱的石榴裙从他掌心滑落。
“最后确定一下缝线收尾的位置。”
他忘记了喊李松萝的名字,只感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越发空荡荡起来。
“松——萝——”
楼底下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李松萝跑到楼顶栏杆边,往底下看:院门外站着年轻的剑修和一如既往花枝招展的仙族青年。
今天她们穿的衣服格外轻薄,年轻剑修难得穿了裙子,双马尾依旧编得很精致,发尾绑着新的月光石坠子。
李松萝:“小夏喊我们下去玩!”
她拉住谢扶蕖手腕冲下去,被缝短的裙摆不会再绊倒李松萝,只在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里舒展开,像一朵刚盛放开的石榴花。
她跑得太快,编发上缠绕的鹅黄发带向后飘扬,柔软的丝绸划过谢扶蕖脸颊。
谢扶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死,他只是恶毒的怨恨所有活着的东西,所以魔渊里才会一个活物都没有。
活着的生物都是被谢扶蕖杀死的。
遇到李松萝后他的杀意被李松萝约束,但他同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死这件事情。
神志清醒之后,谢扶蕖在琢磨怎么搞死更多的人。
他都死了,理所当然要很多幸福的活人给自己陪葬。
但唯独此刻。
李松萝拉着他跑下楼梯,握住他手腕的姿势在下楼梯的过程中变成十指相扣。
谢扶蕖忽然怨恨的想:为什么我要死?
为什么我不是活人?
活人就可以看见李松萝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