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蕖:“不是什么难事。”
他拿了一根新的擀面杖给李松萝,又从面团上揪下一小块给她:“把它搓圆,压平,就可以了。”
“如果觉得粘手,就往上面撒一点面粉。”
说着,谢扶蕖用自己手里的擀面杖点了点装面粉的瓦盆。
他握着擀面杖的手背上沾着面粉,稍微用力时便有青筋在皮肤底下起伏。
李松萝的目光不自觉在谢扶蕖手背上停留了一会儿,慢半拍的接过那一团面团。
但是移开目光之后,李松萝就不再注意谢扶蕖,转而开始专心的擀面皮。
她上手极快,仿佛没有过渡期,只是看谢扶蕖做,然后自己再跟着做,就很轻易的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圆润饺子皮;两人如出一辙的优秀学习能力。
见李松萝一个人就可以搞定面皮,谢扶蕖干脆将剩下的面团都交给她,自己去剁馅儿了。
李松萝好奇的问:“今天怎么突然要做饺子?”
谢扶蕖:“今天冬至——这个世界没有冬至做饺子的习惯,不过现世是有的……”
他因为李松萝的问题而露出些许疑惑,“你在现世不吃冬至饺子吗?”
李松萝摇头。
谢扶蕖:“饺子皮过敏?”
李松萝仍旧摇头,“没有人跟我说过冬至要吃饺子呀。”
李松萝在现代虽然也是父母双全,甚至还有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但在亲缘关系上,她甚至还不如单亲家庭长大的谢扶蕖。
医院里其实有冬至吃饺子的,只是没有人给李松萝送而已。
特殊病人,忌口又多,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全都要算到医院头上。所以干脆不送。
聪明如谢扶蕖,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原因。他沉默了一会,在脑子里寻找措辞,不说话时厨房里只剩下菜刀剁饺子馅的声音。
李松萝感觉手上的面团有点粘了,伸手去沾面粉。她俯身时,耳边环绕不绝的菜刀声音停了下来。
谢扶蕖的声音慢吞吞接上:“虽然这边的冬至没有吃饺子的习惯,但是晚上会放鞭炮。”
“放鞭炮?”李松萝感觉新奇,道:“声音会很大吗?我住的地方烟花爆竹禁燃,我都没有见过放鞭炮。”
谢扶蕖偏过脸,目光撞上李松萝充满好奇的脸。他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怜爱之意来——李松萝活在现世的那十几年贫瘠而无趣,所以现在才会觉得什么都很有意思。
他将菜刀放下,洗了洗手,用还湿着的手擦掉李松萝脸颊上沾到的些许面粉。
“不止会放鞭炮,还会有狩猎比赛,以后我们一起去看吧。”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月山才从外面跑回来。
她们在这里停留了将近一个月,月山已经和左邻右舍混熟,甚至连城外山林里的野兽都是它的小弟。
它跳上椅子端坐,长而毛茸茸的尾巴垂在椅背缝隙里晃来晃去,在地毯上落下几根猫毛。
李松萝摸了摸大猫油光水滑的脊背,忽然道:“猫是不是绝育之后对身体比较好?”
月山不懂绝育是什么意思,还在无忧无虑的用脑袋蹭李松萝的手。
谢扶蕖沉默片刻,有些无语的笑了一下:“它只是外表看起来像猫而已,实际上是妖兽。”
李松萝:“……也对哦。”
谢扶蕖将调料碟放到桌上,“别摸了,去洗手然后来吃饭。”
李松萝跑去洗手,热水淹过手背,她看见水面上浮起来几根猫毛,应该是刚才摸月山时沾到手心上的。
她在心里想:月山总是掉很多毛,把这些毛收集起来,或许可以做个毛毡玩偶什么的……
忽然一双冰冷却又足够宽大的手捂住了李松萝耳朵,她被冰得肩膀一抖,紧跟着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鞭炮声隔着谢扶蕖的手,再穿入李松萝耳朵里时就已经变得模模糊糊。
她推开窗户往外面望去,墙壁后面的街巷火光乍现,将半空中落下的雪花都照得分明。
院子中央还矗立着她们白天堆的那个雪人,长长的胡萝卜鼻子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鞭炮声里混杂着人声,冰冷的风里混杂着爆竹独有的硝烟气味。四面灯火通明,万家灯火中也有一盏是她们家的。
等到鞭炮声结束,谢扶蕖才松开李松萝的耳朵——李松萝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将自己手掌伸到谢扶蕖面前。
“看,还没有融化的雪花。”
谢扶蕖低头,只在李松萝掌心看见一滩濡湿的水迹。
他握住李松萝手腕,往她掌心亲了亲:“嗯,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