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的意思是,响铃了,但易闪闪没有接,会直接挂断。
方才,易闪闪又挂断了一次。
手机被扔回包里,易闪闪看车窗外的风景。
“应愿应愿,那个是什么呀?黄色的那片,好漂亮哦!!!”
“像……”应愿仔细分辨了下,“大豆?叶子变黄了,成熟了,可以收割了。”
易闪闪星星眼:“哇,你知道的好多,好崇拜好崇拜~”
应愿揉揉她脑袋,觉得她哄她开心的样子很可爱。
易闪闪继续:“诶!山!有紫色的小花诶!这个你总不会认识了吧!”
应愿:“太快了,没看清。”
易闪闪:“还有还有,快看清……”
光是这样的识物游戏,两人都能玩很久。
所以再远再匆忙的路程,都不会难熬。
下了高铁又坐车,到达目的地时,正是下午太阳坠落的时分。
天气晴朗,夕阳为世界镀上了一层金黄,易闪闪的发丝和脸颊罩着一层朦胧的光辉,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牵着应愿的手,在铺满细碎石子的路上行走,她们所处的,是一座并不高的山。
山间的植物此时苍翠血红金黄混杂,绚丽缤纷。但踏入了墓园,能够看到的,便是常青的松柏,宝塔一般,一座又一座。
“没想到吧?千里迢迢的带你来这种地方。”易闪闪笑着同她道,“应愿,害怕吗?”
“不怕。”应愿道,山风从她的脸颊边滑过,将她的头发扬起,应愿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感觉很宁静。”
“我也是诶。”易闪闪眼睛有细碎的光,看向应愿的时候总是满怀惊喜,“跟你一起过来,我就很平静。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嗯?”应愿握了握她的指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易闪闪:“以前总是在生气,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就是因为那个生气。有很多很多的愤怒,但愤怒好像对不准目标。”
易闪闪抬手指了指:“是那块,上去了我们往右拐。”
应愿:“好。”
易闪闪:“已经猜到了吧?我来带你见我妈妈。”
应愿:“打车导航的时候才猜到的。”
易闪闪勾了勾唇角:“紧张吗?”
应愿:“这倒的确是有点。”
紧张易闪闪这份对待她时坦诚的心情。
紧张易闪闪勾起回忆,伤心难过。
“不怕不怕。”易闪闪抚了抚她的手背,反倒来安慰她,“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我母亲去世很多年了,我今天20岁,那她就已经去世快19年了。”
“我对她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昨天晚上你跟我说,想要从很早很早的时候陪伴我。早到期待我的出生,当我的妈妈……”
易闪闪垂下了眼睫,风带着松柏的香气,吹来了一点忧伤。
“我觉得很好啊。我就想,带你来见我妈妈。”
应愿的心脏收缩,替易闪闪感到难过。
易闪闪一抬眼,还要跟她开玩笑:“亲妈和女友妈妈大pk!待会要好好表现哦!”
怎么去表现呢。因为没有提前知道目的地,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
她们没有带鲜花,没有带水果,甚至没有带一块可以擦一擦墓碑的干净的布。
拐过弯,风声有些大。
风将易闪闪的裙摆卷起,翻飞。应愿将易闪闪外套的拉链向上拉了拉。
两人站在了墓碑前。
墓前没有什么祭品,但很干净,洁白的石材在夕阳的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如同晶莹的沙砾。
墓碑上的照片里,女人很年轻,美得就像一朵轻盈绽放的素雅的花。
“我妈妈好看吧?”易闪闪道,她温柔地注视着墓碑上的女人,“我的美貌来源。”
“嗯。”应愿道,“阿姨很漂亮。”
“就是太软弱了。”易闪闪的语调还是柔的,说的话却开始大逆不道起来,“在这样的小城市里长大,家里也没有什么背景,甚至连个真正在意她的亲人都没有。年纪轻轻地就敢嫁给有钱有势死了前妻的二婚老男人。”
“好日子没过几天……以我爹那道貌岸然阴险毒辣的性格,应该也没什么好日子。活着的时候被当做一个年轻漂亮的装饰品,带去逛逛酒会沙龙,平日里待在房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死了就躺在这里,墓地都是雇人来打扫的,节日鲜花都是外卖送的。明明没人在意她,但这位置是她自己定的,说要怀念一下家乡……”
易闪闪轻轻笑了笑:“我爹说她最喜欢我妈妈的地方就是她听话,素朴,干净。说她有钱也不会乱花,说她单纯善良,生养的孩子一定很不错。”
易闪闪松开了握着应愿的手,蹲下了身,她平视着墓碑上那双纯净漂亮的眼睛:“以前我在祭奠的日子被强制带到这里,我会想,如果我的妈妈还活着,我会不会过得好一些?答案是否定的,我觉得她无法保护我,她太软弱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能够保护我的样子。”
“但是现在……”易闪闪顿了顿,偏着脑袋,“应愿,自从我认识你,自从我冲进你怀里,我忽然就不确定这个答案了……”
“你一定查过我那个病症,是的,我有肌肤饥渴症大概率就是因为小时候对母亲的亲密接触没有满足。我说的我能想起来的那些关于妈妈的片段,好像就是她抱着我的时候,那真是……很舒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