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皎似笑非笑起来,“真令人失望。”
“有一些是一样的?。”谢观鹤回以凝视,笑起来,“比如,的?确是被父亲发现了?一些事,才毁掉的?。”
“是什么?事呢?”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撩起发丝。
却在一瞬,嗅到了?怪异的?味道。
经久失修的?水管、掉漆的?玩具、生锈的?链条……那样的?腥味。
温之皎蹙眉,四处望了?望,嗅了?嗅。突然间,她发觉,腥味蔓延在每一次,以一种微弱的?姿态存在着。
颜料过期了??
她正想着,却听见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
“被发现,我在用?我的?血画画。”
温之皎瞳孔骤缩,转头望过去?,却望见谢观鹤脸上的?笑意,黑眸中倒映着一整个红色的?空间,以及她。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缓慢拂过她的?胳膊,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其中一幅画道:“不同地方的?血,颜色是不一样的?,同理,湿度、保色剂、笔触,也会产生影响。”
她的?指尖触摸到冰冷的?画纸,微小的?,略微黏腻的?颗粒在她指尖滑动。这是……干涸的?血迹才有的?触感。意识到这点的?一瞬,冰冷的?汗水从她的?背后一寸寸侵袭过来,头发一阵阵刺痒。她唇动了?动,喉咙中吐不出音节。
谢观鹤握着她的?手,翻过来,她便轻易看见指尖的?茄红色,像是长?在手上的?铁锈,黏黏腻腻,零零散散。他?话音很轻,道:“手上都是我的?血。”
温之皎终于控制不住,转过身将谢观鹤一把推开,转身靠着墙,眼珠颤动,“你、你——有病?!为什么??”
她的?心脏狂跳,一句话几个字都磕巴,仿佛燥热的?空气包裹住了?她,让她大脑也蒸发了?水分。
温之皎努力用?墙体支撑身体,可谢观鹤的?视线幽幽地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某幅画时,她又?突然意识到,自?己靠在他?过去?的?血身上。一时间,她崩溃地直起身,脚有些颤。
“因为无论哪种红,都不能接近你的?红。”谢观鹤说着,却望着她,“皎皎,在梦里我经常见到你。总是在吃东西,有时候在和陆京择吃饭,也有时候是陆京择,也有时候是电梯里的?往事……你的?唇总是很红,像是喝了?血一样。”
温之皎全然无法理解他?的?逻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些画的?都是你。”谢观鹤再一次逼近她,按着她肩膀,几乎强硬地扳过她的?身体,指着画道:“这是……吃葡萄的?你,这是,吃蛋挞的?你,这是……吃鱼的?你……你的?一切我都清楚,因为我要靠这一切,想象你。”
他?垂在她耳边,话音仍是平静的?,“每次胃疼得睡不着,就会取血画画。每次做梦醒来,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也会取血画画,幻想着我的?血都被画里、梦里、残破的?照片里的?你饮尽,然后再将这些画一幅幅吃下去?。血与食物,便重新回到腹中。”
这一刻,温之皎想起来他?曾说过的?,画饼充饥。
原来,他?没有在开玩笑。
温之皎仿佛在听恐怖故事,而她不幸地是主角,额头一阵阵冷汗,“我,你,我——”
“是不是觉得为什么?偏偏是你?”谢观鹤笑了?下,“我也觉得,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话音越来越轻,手指轻轻拨动她的?耳环,望着它晃动,“后来,我越来越分不清梦与现实,也越来越无法控制放血的?量,画越来越多,我和梦的?链接越来越深。终于,有一次我昏迷被送医,被发现胃部里残留的?纸。”
谢观鹤的?怀抱越来越紧,炽热的?温度从背后侵袭,却让她全身更冷。
“父亲说,不会再限制我的?食物,只要我不再用?血画画,也不再吃掉这些画。”谢观鹤沉吟几秒,感慨道:“这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同意了?,决定?烧掉这些画。”
“可是点了?火,火就熄灭了?。”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奈,“点了?好多次火,都失败了?。然后我意识到,我在做梦,我醒来,点火,再次醒来……”
谢观鹤道:“最后,我意识到,只烧掉画是永远无法从梦中醒来的?,也永远无法真正毁掉它们。”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墙的?红,犹如当?年望见书房里的?红。
熊熊火焰在点燃了?整个书房,他?站在火焰之中,望见火舌一路烧到桌上的?画……火焰的?溪流交汇,融成一片灿亮的?火海,火海之中,他?反复看见无数个面容模糊,唇红红,吃着东西的?幽魂,幽魂飘荡,对他?窃窃私语,也对他?哭泣咒骂……
谢观鹤抬起手,望见手臂上鲜红的?血液,累累的?伤痕。他?将手臂伸入火焰之中,灼痛一路袭来,那些声音与幽魂也一同尖叫,可他?仍然没有缩回手。
现在,终于不是梦了?。
谢观鹤想。
那一把火后,他?手臂烧伤,住了?许久的?医院。
除了?父亲猜出了?些许,没有人知道,他?烧伤的?真正原因。探视他?的?朋友中,只有顾也和江远丞疑惑,觉得他?不会如此大意。
那场火被过早的?扑灭,这些画,画带来的?伤口,梦境中欲望,一切锁在这里。
按理说会如此。可是。
“难怪……”温之皎大脑一片空白,话语凌乱,“难怪你爸看着我,说你被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