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从南笑了,“这说明公司对我委以重任,这是个大案子,不然那些个老总怎么舍得让我升职?”
许谨礼有点不高兴,“只有你一个人吗?”
“当然要给我配助理,”蒋从南揽过他,“公司给我派了江琼。”
许谨礼推开蒋从南,背过身将被子蒙过头顶。
蒋从南凑近道:“生气啦?”
“你辞职吧。”
蒋从南愣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来当老师,我也要当你同事。”
蒋从南笑了,隔着被子揉了一下许谨礼的头,“那我们可还不起房贷喽。”
许谨礼掀开被子瞪他,“再嘲笑我的工资,我就要生气了!”
蒋从南抱着他哄,“不敢再笑话我们小鱼的工资。”
当天晚上,许谨礼万分不舍地回到了他和景承的出租屋。
他倒是想明天早晨再跟蒋从南分别,可他们学校离他们家太远,就算赶最早的地铁也来不及。蒋从南也不想许谨礼遭罪,周天晚上就把许谨礼送了回去。
楼下,许谨礼与蒋从南难舍难分。
蒋从南催他,“快上去吧。”
“等你回来,”许谨礼拿眼睛威胁他,“天天来我学校接我。”
蒋从南保证:“一定。”
“每天晚上跟我视频。”
蒋从南:“好。”
“每天报备行程。”
蒋从南:“一定。”
“不准喝多了。”
蒋从南笑了,“这个我哪里能说了算,我尽量,怎么样?”
许谨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与蒋从南相识八年,除了蒋从南上大学那几年,他还从来没有跟蒋从南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他扭过头,只能看到光线昏暗的楼道。
他叹了口气,觉得还未分别,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许谨礼回到出租屋,趴在窗户上,冲还在楼下的蒋从南挥了挥手。
蒋从南钻进车内,驱车驶离楼下。
景承还在公司加班,他低头给景承发了个信息,托腮看起了窗外。
他们租住的地方属于旧城,到处低矮拥挤,隔着玻璃,能看到楼下摊贩吆喝,楼上衣物外挂,市井的热闹盈于眼底,让他升起一种朦胧的归属感。
许谨礼生于A城,长于A城,却很少觉得自己是A市人。归属感是靠一寸寸的丈量与一点点的回忆堆积而来的,许谨礼幼时挨饿受冻,动辄被打,进了福利院后活动闭塞,循规蹈矩,上了大学,又受困于贫穷,他很少有机会如主人般站在这座城市上俯瞰,少年时期的他更多时候感觉自己像一个商品,小心翼翼地展示着自己,告诉别人:你看,我挺好的,你是不是可以接纳我。
这种情绪最强烈的时候,就是面对赵澜一家的那一年半。他乖巧,听话,不敢行差踏错,生怕赵澜一家将他抛弃。
对于孤儿来说,融入群体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学生时代所有同龄人聊的话题,他都难以融入,他时常觉得自己像丑小鸭,可怜又粗鄙。
直到他遇到蒋从南。
蒋从南的骄傲自负犹如一道光,让他意识到,就算是孤儿,也不必自艾自怜,当他尝试着不再看人脸色时,他发现,自己居然也可以得到他人的认可。
许谨礼想,假如他当年如愿被赵澜一家收养,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仍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以至再被抛弃?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发现,自己始终难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赵澜。
赵澜就是他心底一根刺,带着遥不可及的美好,与难以磨灭的屈辱。
每一次与赵澜相遇,他都不可避免地回忆那段令他五味杂陈却又不舍忘记的记忆。
他想,如果没有遇到赵澜,如果他从来不认识赵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