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泽幸嗣没有打搅她的神游,作为一个内心中独自活了很久的女人,总有很多回忆是不能被遗忘的,需要花上那么点无用的时间来确认它们的存留。
他只是熟练地敲打起了屏幕,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材料送进了某位公安的邮箱。
这是一份送上门的礼物。早在监听笠间空也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手机被黑过。既然已经泄露了秘密,提前处理掉当然得提上日程——匿名举报是个好方法,加上船长对兹瓦尼亚下达的任务这个饵,这会是个很完美的局。
放下手机,他静静地等一个注定的消息。
夜幕渐厚,波洛明亮的招牌熄灭了,名为安室透的男人终于可以下班,他和榎本梓在门口笑着分别。即使下一个街角转弯后嘴角仍然带着微微上扬的笑意。虽然是忙碌的服务业,但和他的另外两份工作相比已是某种惬意,慢速度的生活方式,熟络温暖的气氛,原本以为只是短短几天的潜伏却似乎有了长驻的倾向,是不是太放松了……
他的手机响了。
“什么事?”快步藏进街边的阴影,转道小巷,属于降谷零的面具覆盖了安室透。
风见裕也急促的汇报伴随着脚步声:“八点十三,有人匿名举报警视厅公安笠间空也是组织成员兹瓦尼亚!附送的审核材料有一半已经印证……”
降谷零猛地停住了脚步。
黑暗遮掩了他一瞬间的狰狞与暴怒,金发男人一字一句地发问,像咬着钢铁:“如果假设为真,他潜伏了多久?”
“至少四年……”风见裕也忽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回答。
降谷零仰头,月明星稀,天色深蓝如一——一切都和那个人死去的那天一样。
“最后核查,如果确认无误,直接进行抓捕。如果兹瓦尼亚敢逃——”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把情报和路况发给我。”
叛徒也好,赤井秀一也好……他都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赎罪。
无、论、如、何。
凤无一郎安稳地坐在问询室里,没有眼神飘忽四处张望,只是等问询他的公安出现。
八点四十九,这是个他正在为后半夜活动补眠的时间点。然而公安的上门将美梦化为泡影,更何况既然他人已经在问询室里了,房子也一定被查过了。
这让轻微洁癖的他有点不爽。
不过这么强硬地把他直接压到警视厅,看来笠间空也的确暴露了。不然也不必把他的协助人全部秘密集中加急审问——是谁在推波助澜?笠间空也的能力有目共睹,否则也不至于在公安成功潜伏了四年多,突然翻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幸好他和那只幕后推手的主人暂时是统一战线。毕竟榨不出更多情报的人已经没用了。
门开,终于有人走进来坐在他的对面:“1512?”
“是。”凤无一郎扬起略带不安和苦恼的脸,“我也为公安工作将近一年了,能不能把前面的流程先跳过?”
“你很着急?”风见裕也双手交叉,眯起的眼睛里明明白白透着怀疑。
“算是吧……后天我就是截稿日了,本来打算今晚早点睡明天直接通宵的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后颈略长的金发被他匆忙抓成小揪,因为动作在空气里轻微摇摆。
风见裕也显然没有体谅的想法:“周六,笠间空也是否对你派发了任务?具体内容是什么?”
“周六……凌晨三点左右,我执行了一项搜查任务。”凤无一郎顿了顿,蓝绿色的猫眼第一次移开了视线,“是搜查铃木家的住宅……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周五与周日,你在哪里?”笠间空也的报告上短期内只有周六使用了协助人,但是隐而不报的可能性并不低。
“我今天一天都在家里写稿。”他没有回避风见裕也凌厉的质问,“周五上午在家,下午倒是有出门——笠间有事叫我替他拿样东西,开的车是他借我的。”
果然。风见裕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他有没有告诉你拿的是什么?”
“是他另一个协助人某家集团的调查好像……”凤无一郎似是沉浸在了回忆中,右手不自主攥成拳抵在额头上,“我没见到那个协助人,只是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等半个小时后再进去拿。但是车里没有文件,我打给笠间的时候他说临时改了计划,对方没来……”
该死,1512被兹瓦尼亚利用了!根本没有什么协助人,他等的是后来在警视厅恐怖袭击中死去的高山大辅!这是兹瓦尼亚对神来社集团的收买。然而高山大辅反悔企图投靠公安,却被兹瓦尼亚设计致死——
“风见先生!笠间空也失联,无法定位!”
门被哐地撞开,糟糕的消息直接中断了这场问询,风见裕也火速起身冲出去调度,留守的警员抱歉地安抚了下无辜人士,猛地起身的青年显然受惊了:“不好意思,但请再坐一会儿,事情结束后我们才会解除管制。”
凤无一郎从善如流地闭目养神,省掉了剩下的表演。
还不知道已经上了通缉的兹瓦尼亚仍然在执行任务。
为了保证潜伏顺利,他当然关掉了手机。何况事前他也确认过了几个小时内不会出现需要他的任务,而公安毕竟也不会一直监控着每个成员。
摩根船长作为顾问在组织的地位已算高层,他发布任务的优先级当然不容忽视,收到短信后的几个小时内兹瓦尼亚就开始了行动,免得痕迹随时间的流逝更加稀少。
好在对方的妻子和女儿因为恐怖袭击直接回了老家,别墅里只有警察搜查后的一地狼,直接用病毒破坏门禁系统后,兹瓦尼亚打起手电开始仔细搜索高山大辅留下来的一切讯息,他需要知道对方的临时投靠是否有人诱导——或者根本不是临时起意。他的专注一直持续到别墅里的报时钟忽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