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法对你而言并不重要,赤鬼。”赤井秀一准确地回敬,举杯致意,“无论如何,看看当下吧,别让这个圣诞节变得太难看。”
他们都知道,这种级别的言语交锋只称得上是打闹,根本没有任何真实的伤害与真实的危险。既没有出卖,也没有死亡,上面的安排或许是对的。只有一个卧底能明白另一个卧底的心情,也只有这种人能在令旁人犹疑的凝滞中镇定自若。
“好吧,你说的对,rrychristas。”宿海集碰杯,没有再看他,“既然有人在等你,那就先走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rrychristas。”这是赤井秀一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十二点,他们终于喝完了那顿酒,宿海集把人都安排回去后得到了片刻自由,街道已经被红与绿装扮,他一个人走在街上,感觉自己穿行在圣诞祝福组成的罗网里,rrychristas,rrychristas,似乎还有哪家便利店尚未关门,悠扬的乐曲隐隐约约地飘过落雪传来。
十二月二十五号,寒风萧瑟,他裹紧了风衣的领口,突然决定去看看。
墓园果然空无一人,这里与节日气息并不相称,积雪已经堆了浅浅一层,宿海集踩着一个又一个脚印去寻找那座久久未见的墓碑,天地一白里,只有他这抹黑格外显眼。如果给路人看见,说不定会以为是哪个亡灵企图寻找坟茔。
最后他花了四分钟找到了目的地,神宫寺之墓:“正好是那天啊。”
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碑铭,而名为宿海纪义的男人早就消失在了时间的漩涡之中,没有记录,当然也没有墓碑,说不定只是随便抛尸荒野,成为了哪处他无法辨明的泥土。风趣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不谙世事的孩子,曾经的虚假都已尽在六尺之下。
他就这样坐下来,才发现碑前似乎有什么同色系的东西,让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看清。
那是一束花。
灰色的,风干的,破碎的,尸体一样的花束。但那是某个人献上的花。宿海集迟来地拾起那一束献给神宫寺集的花。僵硬,颤抖,不知所措,他该笑吗,为这不辜负的死亡,或者该哭,为这不知名的铭记?
送的人和被送的人都不重要了。漆黑的影子抬起头,千万片吹雪自天空坠向人间,也坠向他的迷惘。有个声音低低地说,我宽恕你了。
曾经有个人也想过是否能获救,是否有人能来救他,虽然那并没有成功——但后来当他拥有拯救他人的能力时,这就像成了另一种瘾,不行善即为恶,行恶时更加倍。这罪孽无穷大,使他竟看不见最初的他。
无数座墓碑耸立起来,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私语,无数只手指向他。
——但我宽恕你拯救的瘾。
◎作者有话要说:
宿海集,典型没长歪靠天赋,曾经的家庭全靠谎言维系。虽然父母对他的爱非常贫瘠,但这也是他们在那种环境下能挤出的所有了。所以他也无可奈何地爱着他们,毕竟对死人而言怎样的期许都如此无用,温馨提示,神宫寺睦心死于圣诞节之夜,松雪幽后来因此不过生日
如果不是世界线叠加,他会直接死在二十二岁的海滨商场,可以说是一直在迎难而上地忍受命运。然而对宿海集来说最大的幸运不是遇到警校组(虽然的确很重要),是成功杀死了那个该死的命运后忍受了阵痛余波,却也依然支离破碎地活下来。但他还没绝望,还没倒下,他还可以去救别的人,他只要活着
后日谈·松雪幽
◎名侦探与名推理小说家◎
警笛鸣叫,黄色的封锁线隔开无关人等的窃窃私语与窥探,原本直播作案用的摄像机早被踢翻,警察们快速提取地上的有关物证,法医正把手套戴上,工藤新一目送着凶手痛哭流涕地被拷上警车,心情仍不免为那一条因误会而消逝的生命感到低落。
然后他把脑袋转向了一片忙乱的角落:“松雪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人质啊。”浅金色头发的小说家无辜地抬了抬手,显露出被胶带捆绑过后的手腕,以正常标准来看,有点纤细了,“如果没有你突然出现破解案件的话,我可能就要沦为他和警方对峙时的人质了,嗯,非常感谢。”
“也不一定吧。”名侦探噎了一下,“如果没有您敲摩斯电码提醒我犯人是在虚张声势,这个案子说不定还会出更多变数。”这位看上去一脸坦然,连被绑架的后怕都没有,完全不是正常现象啊,警察们难道都没注意到?
对方蓝绿色的眸子弯弯,笑而不语。一些零碎的记忆忽然重新泛起波澜,飞机,口罩,同行的小说家,对福尔摩斯的探讨,救与杀的故事——原来他曾见过这个万分可疑的人!
“唉,又是您啊,松雪老师,您待会有事吗?有的话记得高摫先生打个电话,笔录还要一会时间的。”高木涉正和涉案人员沟通,结果走过来的第一时间竟然是和松雪幽打了个熟稔的招呼,工藤新一茫然地左右扫了两眼,“不然像上回那样忘记,高摫先生又要跑到警视厅总部找人了。”
被安抚的人抬头展露了一个纯良的微笑。
停停停,这不对劲,工藤新一的直觉在报警:“松雪先生,和搜查一课很熟吗?”
“不。”高木涉叹着气摇头,“工藤君,你说错了,是半个警视厅都快认识松雪老师了。不管是偷盗、抢劫还是诈骗、谋杀,松雪老师都能变成路过的目击者或者受害人。”他瞥了一眼高中生,没说你俩遇上案件的概率差不多,就是身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