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人,难道没有丑人的存在吗?
她在直播间里遇见的每个帝国人,怎么看着都是各具风情的美人?
池初雁不理解,不过见过更加有冲击性的楚白星和大蛇原主,她如今已经逐渐能接受每个帝国人好看得都像是从美颜相机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的事实。
思绪回到了正事上,池初雁开始冷静地询问那些病人的污染情况,水母原主显然拥有极强的专业能力,他有条不紊地将那些病人的污染情况以及对应的异源能力一一说了出来。
池初雁听着听着,眼神逐渐汇聚到了水母原主遮住耳朵和额头的头发上,那些头发没有一丝颤动痕迹,平整笔直得如同被一根根刻意固定住了一样。
她突然制止了水母原主的叙述,平静地问道。
“你身上的污染是什么?”
颜天青细密的长睫颤动了一下,他连带着水母一同微微低下头,浓密平直的头发快要遮住他黑中透着点青色的眼眸。
“除了皮肤上有些损伤,我所受污染的程度并不严重,请您先救治我的病人。”
比起污染科室里各式各样,昏迷不醒,或者如同困兽一般哀嚎的病人,颜天青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他从小就找到了自己的愿意投注一生的医学兴趣,并且在医学一道上展示出了足够优越的天赋,年纪轻轻就从著名医学院毕业,进入了帝国最有名的首都星第一总院。
不过常年与污染科的病人打交道,无论做了多么完备的防护,都避免不了被污染的命运。耐心教导他的师长,曾经与他闲聊熟悉的同事,都在帝国越来越频繁的异源侵扰浪潮中,或迟或早地紧急送入污染科的病人感染。
最糟糕的那一种结局,就是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污染为彻头彻尾的异种,最终被赶来的安保科与清除部人员当场击毙。
稍微好一点的结局,也不过是精神体感染了等级不算高的,能够控制住的异源污染,然后从最危险的污染科救治前线,退到其他部门,一生忍受着如影随形的污染病痛。
而他,似乎永远是所有人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在父母抱着他躲避被异源追索的浪潮中,他是最后幸运活下的那一位。
在被选中进入军团前线,成为一位正式医师的辅助实习生时,他也是被异源袭击的军团队伍中,最后幸运活下来的那一批人之一。
哪怕在同为被异源污染的污染科同僚中,他也是受到的污染程度最轻,只是皮肤上出现了些恶心的瘀伤,忍受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疼痛,最后还是能够继续留在医院,继续从事他喜欢的医学事业的几位幸运者之一。
就连现在,他都还是最为幸运的,在无数注视着新出现的神明的亿万观众中,被神明挑选进入神韵的幸运者。
这样幸运的一生,颜天青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感到满足的。
可他还是在这一天又一天的幸运存活当中,感知到了仿佛连全身的力气都被一点点抽取干净的难言疲惫和沉重。
他付出十数年的努力,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可是他真的能够救下帝国一日比一日更多的污染病人,救得了他被关押在重症污染室里的老师,同事,对得起墓碑上含笑望着他的父母吗?
颜天青不知道。他也忘了是从哪一日开始,他的脸上再也难以出现一丝一毫的笑容,而他脸上,身上那些越发扩散腐烂,无法用药剂治愈的瘀肿,也如同一条条扭曲活动的伤疤,每一日都格外清晰地提醒着它们的存在。
他见过千千万万求救无门的严重污染病人,用最怨毒的话语,咒骂着异种,异源,清除部,军团,甚至是那位陛下的存在,所以他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新神的出现,对于这个如同他的瘀肿一样,最底下已经开始缓慢腐烂,积聚着不满,狂躁,甚至是愤怒的帝国来说,代表着什么。
她是生机,是安宁,是代表一切的希望。
所以颜天青用尽他毕生最不擅长的,最拙劣的演技,最僵硬的讨好话术,在注册的多个不同账号下,发出尽可能多的,所有他认为能够引起神明注意力的评论,只为了得到那个微不可及的,能够与神明接触到的可能。
感谢神明,他再一次成为了被她选中的幸运者——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小池:抱着大水母用力揉搓。
尤弥里斯:突然生出极其强烈的危机感。jpg
第107章瘀脓之虫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浪费这个能让神明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帝国,留在那些重度污染者身上的机会。
颜天青的瞳眸清黑中略透着一点深青色,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新神,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池初雁却能通过能力,听见他此刻近乎呢喃般吐露出的心音。
“请您庇护我。”
“让我再拥有一次这样的幸运,救下我的病人。”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们撑不到下一个月,我不能放过这样珍贵的机会。”
“……幸运,请将我一生中的幸运,都集中降临在这一刻。”
……
池初雁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面上看着格外冷静而毫无波澜,精神体却会碎碎念出那么多心音的不安医生。
她无意让他继续紧张下去,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身上的污染到底是什么,至于你的病人,我想看过你身上的污染,再去看他们的情况。”
少女新神的声音中并没有带着太过严厉或者冰冷的命令意味,就如同一位温和友善的朋友,向他提出了一道平和的建议。
颜天青完全找不到拒绝神明的理由,只是他从小到大极少与异性有过接触,再加上刚刚精神体被神明拥抱的时候,那种在一瞬间如同触电般消除了他全部理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恐怖颤栗感,让他在清醒之后,本能不愿意与如此恐怖的存在再度近距离接触。
只是在少女温柔乌黑的瞳眸注视下,颜天青不自在地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最后还是控制着自己的精神体,一点点来到神明的面前。
原本透明舒张开合的大水母,此刻整个巨大的伞盖,连同它透明轻盈的触手,都在格外缓慢的飘动中,被一点点染上了极为漂亮的粉色。
池初雁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两个比喻,这团水母就像是一朵缓缓盛开着粉色花瓣的新生花骨朵,又像是一团粉色的糯米糍,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很想再用力捏捏它,看看它的颜色还能不能变得更深的恶趣味感觉。
不过看着水母原主紧张得快要完全闭上眼,连眼睫毛都在无意识颤抖的可怜模样,池初雁还是体贴地移开目光,将注意力移到了水母身上的污染上。
任谁应该都不会想到,外表看着如此剔透美丽的巨大水母,完全张开外卷出它饱满的巨大伞盖时,伞盖内部竟然生长着一条条恶心肿胀,如同趴伏在伤口上吸血般的巨大水蛭般,深红渗血的瘀肿伤口。
水母原主的人形也紧张地掀开,他原本紧紧遮盖伤口的头发与制服,而露出的更加苍白,仿佛许久不见天日的脆弱肌肤上,那一条条如同有意识般还在缓慢蠕动,红黑瘀肿上甚至还在破裂出细密的裂口,往外渗出更多脓液的恐怖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