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寒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不愿,竭力阻止,两人拉扯间有东西落地的闷声,楚锦棠下意识抬眼望去,东西有些熟悉。
邵寒见萧瑾白送的玉印掉在地上,正想过去捡起来,没想到楚锦棠却先他一步,“这是什么?”
拿起玉印,楚锦棠才想起来如何熟悉,这玉印上的流苏格外眼熟,不正是萧瑾白日日挂在腰间的那枚,这东西的重要性,楚锦棠自然知晓。
楚锦棠脑中忽然想起萧瑾白似乎这段时间也去荆州巡视,一瞬间脑中将一切串联起来,他转身望向邵寒,嗓音出奇平静,“谁送你的”
邵寒不觉得撒谎能骗过楚锦棠,对方很明显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邵寒有些后悔,早知道将东西交给季泽先带回去了。
但显然他现在得先处理楚锦棠这个定时炸弹才行。
见邵寒沉默,楚锦棠冷笑出声,“你喜欢萧瑾白和他互许终身了?”除了这个楚锦棠猜不到其他,他好妒忌,妒忌让他冲昏了头脑。
愤怒之下的楚锦棠直接脱了全部的衣衫,在人来人往的道路旁,在马车里就那么光着身体站在邵寒面前。
邵寒还在想怎么安抚楚锦棠,没想到楚锦棠这么疯,他转头撇开视线,却听到楚锦棠嗤笑一声,“怎么,我是男子,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惊讶。”
楚锦棠没想到自己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在邵寒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他不知道邵寒还知道什么,他只觉得可笑又可悲,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锦棠眼神阴鸷,缓步靠近邵寒,嗓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冰冷,“邵寒,你早就知道了。”
楚锦棠强硬的将邵寒头转向自己,他看着邵寒的眼睛,声音低沉,露出属于男子的音色,“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不等邵寒回答,他笑着开口,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我猜猜,是不是那次我落水?还是更早”
第54章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24)^……
邵寒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晚了,他闭着眼睛不看楚锦棠,“殿下莫要玩笑,今日之事微臣只当从未发生,殿下贵为公主,应当自尊自爱。”
让楚锦棠一直光着也不是办法,邵寒闭着眼睛蹲下将楚锦棠脚下的衣衫捡起为他披上。
楚锦棠安静顺从着眼前人动作,眼神冷漠,情绪并无太大波动。
待确定楚锦棠穿好衣衫,邵寒才缓缓睁眼,两人四目相对,车厢内安静过了头,车外似乎起风了,挂在车角的铃铛阵阵作响,声音清脆。
这时候邵寒若是直接走了怕是再也说不清,他只能想办法尽量先安抚住楚锦棠。
邵寒扫了眼车厢,转身倒了杯茶递到楚锦棠面前,开口缓缓解释,“殿下误会了,微臣去荆州只是查案。”
随后邵寒掉在软垫上的玉印递到楚锦棠面前,“这玉印上刻的是微臣的姓名,并非萧瑾白的玉印,至于流苏是雕刻的玉纺配的。”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邵寒忘记了这玉印是萧瑾白新刻的,楚锦棠不可能见过,他误会大概是因为上面同款的流苏。
邵寒绝不允许楚锦棠现在发疯,他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反正楚锦棠不可能找萧瑾白亲自对质,即便对质对方也不可能实话实说。
拆不穿的谎言就是真相。
楚锦棠也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确是冲动了,他的确要将身份告知邵寒,可不应该是这种混乱的情况下。
看着邵寒手中玉印上刻着的字,楚锦棠知道自己误会邵寒了,可是谁让那玉印和萧瑾白腰间那枚那般相似,就像是一个东西。
现在仔细想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萧瑾白怎么会随意送人,还送给和他算是对立关系的邵寒。
可是也不怪楚锦棠多想,邵寒优秀,他能喜欢上邵寒,被邵寒多次搭救的萧瑾白为何不会他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
邵寒看着楚锦棠舒缓的面色,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糊弄过去了,他不会傻到期待楚锦棠对自己道歉。
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邵寒有些纠结,可事已至此再装不知道也难,毕竟楚锦棠刚刚已经亲口承认了他是男子的事情。
况且谎话要真假参半才够真实,邵寒缓了缓平静的开口,“抱歉,殿下是男子的事情微臣知情,您猜的没错,是您落水那次微臣下水救人时察觉到的。”
楚锦棠没想到邵寒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有些怔楞,呆呆的望向邵寒,此刻情绪已然平静下来,“为何……”不揭发我
后面的话楚锦棠没说,不过邵寒也明白,他眼眸漆黑如墨,带着十分的真诚,“微臣与殿下是陛下赐婚,夫妻本应一体。”
邵寒声音不大,却如潺潺流水,字字入了楚锦棠的心,“况皇家视双生子为不详乃封建陋习,并非殿下之错,殿下伪装成女子是无奈之举,微臣为何要揭露此事”
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对楚锦棠说这些,他难以抑制的红了眼眶,心里酸涩却又有种难以明言的欢喜。
自小楚锦棠便被不停告诫他是女子,小时候楚锦棠一直如此认知,他就是女子,他从未见过其他女子的身体,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六岁那年楚锦棠无意间撞见了沐浴的女婢,她们的身体和他有着肉眼可见的差别,惶恐的楚锦棠忍不住开口问询。
然而还没等她们解释,那些人就瞬间被灭口,血染红了整个浴池,血腥气冲的楚锦棠头疼。
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股浓郁的铁锈味,仿佛刻进了他的身体,只要略微回忆,便是无尽的赤红,他似乎被泡在血水中,无法呼吸。
那天他才知道自己是男子,七岁之前还好,男女差异不大,楚锦棠只需穿女装,日常避免与人亲密接触就好。
可待到身体开始逐渐发育之后,楚锦棠便被要求每日喝药,从而抑制自己男性生长的特征。
后来他的嗓音开始变得低沉,不似之前清亮,自那之后他甚至不能用自己的声音说话,看着明明一胎所生的哥哥,他难以压抑心中的妒忌。
明明都是男子,楚景川可以肆无忌惮的骑马射箭,可他却只能乖巧的待在宫中学琴棋书画,楚景川可以肆意生长,却要他喝药隐藏自己的身份。
楚锦棠不理解,也无法理解,为何偏偏是他
为何不能他和楚景川轮着来为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景川活在阳光底下,而自己只能东躲西藏,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
明面上他是父皇最喜爱的公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喜爱,不过是个没有威胁的小玩意。
楚恒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从未想过将江山交到他手上,算什么喜爱
楚锦棠觉得自己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他不觉得楚景川继位后会放心他,他们是兄弟,最了解彼此的兄弟。
这种情况下楚锦棠不得不争,他也想试试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也想以男子的身份站在高台上,不再遮遮掩掩,不再隐隐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