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棠已成功拉拢周维生,正准备离开良渚前往通衢去找邵寒,忽然听闻周维生这般说,他心里猛的一沉,缓缓开口,“舅舅,你说……谁死了”
周维生也是听人说了一耳朵,根本没放在心上,“没听到叫什么,只知道他赈灾前似乎是大理寺的官员。”
谈到大理寺,周维生想起自己的外甥女婿好像就是大理寺少卿。
他忍不住出言调侃楚锦棠,“听闻我那外甥女婿年纪轻轻就任大理寺少卿,才貌双绝,容色绝佳,什么时候也让舅舅我……”
此刻楚锦棠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知道楚景玄身边来自大理寺的,就只有邵寒一个人,他不信,邵寒怎么可能死了。
楚锦棠也顾不得许多,拉着周维生的衣襟便问他,语气急切又无助,“舅舅,谁告诉你的,谁说的谁说他死了你听谁说的?”
说到后面楚锦棠嗓音尖锐,似乎想用这色厉内荏的模样抑制住心中的惶恐。
周维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楚锦棠一瞬间变得如此激动,他拉住楚锦棠,困惑的开口,“棠儿怎么了?”
楚锦棠仿佛陷入绝望,明明周维生根本没提邵寒的名字,可他还是怕的要命,整个人宛若掉入寒潭深渊,见不到一丝光亮。
他浑身发颤,冷着声问周维生,“舅舅,你刚刚说太子手下那个官员叫什么?”
周维生意识到楚锦棠情绪过于激动,他也只能喊了身旁的仆从,“去,把赵师爷找来。”
听闻赵师爷说邵寒的骨灰已经送到上京,楚锦棠不等他说完就激动打断他,“你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维生这才知道这次跟着太子一起赈灾的是他外甥女婿,楚锦棠的驸马,大理寺少卿邵寒。
莫名其妙这不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锦棠的驸马会和太子一起赈灾。
周维生以为楚锦棠和邵寒只是被一纸婚约绑在一起的,但看楚锦棠疯魔的模样,大概或许应该是真爱。
周维生低声安抚楚锦棠,只能说违心的假话,“别担心,或许是他们误报,要不我让人亲自去衢州一趟”
周维生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此事已然呈报皇帝,怎么可能误报,不过外甥女这么激动,他也不好说难听的话。
说完周维生下意识补了句:“会不会是那太子见你们鹣鲽情深,想重伤于你才动的死手”
说完周维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中听,似乎再说邵寒死了,他急忙改口,“呸,呸,呸,人肯定没事。”
楚锦棠没有多言,他此刻什么都不想说,只望着灵泉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漆黑幽深,在月色里明明灭灭,随后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了良渚。
但不得不说周维生误打误撞还真的猜对了。
邵寒没死,不过此刻也好不到哪去。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昏昏沉沉的邵寒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扫了眼四周,烛火昏暗,月光从墙上的小窗里撒入,清幽冷寂。
这里大概是哪处的暗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竟然比大理寺还要齐全,唯一庆幸的是暂时还没用到邵寒身上。
邵寒被挂在十字木桩上,手脚被铁链束缚,而他被灌了软骨散,此刻浑身无力,衣衫凌乱。
邵寒如墨的长发没有玉冠束着,柔顺的披在肩上,竟看上去有几分乖顺,冰水从他头上流下,顺着发尾落入衣襟,悄无声息。
原本淡绿色的青衫被水淋湿,影影绰绰,半遮半露,加上那如玉的容颜,如果不是地方不对,倒也别有一番勾人模样。
忽然暗牢中传来一声轻笑,淡淡的,如果不仔细根本听不真切。
邵寒顺着声音抬眼望去,不由有些意外。
楚景玄穿着干净整洁的竹绣月白长衫,儒雅随和,温润如玉,和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嗓音仍旧和往日没什么区别,斯斯文文,根本不像威胁的口吻,“邵寒,本宫已经让人警告过你了,怎么一点也不听话。”
他缓步靠近邵寒,指尖挑起了邵寒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邵寒很不舒服。
水珠顺着邵寒抬眼的动作流到楚景玄手上,可楚景玄似乎毫无察觉,他脸上带着困惑,低声喃喃道:“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邵寒过于依赖剧情,以至于忘了眼前让可是这个世界的未来的皇帝,能当皇帝,怎么可能是纯善之人
一时间邵寒不知该笑自己掉以轻心,没把主角以外的其他人当回事,还是赞叹楚景玄戏演得好,至少来通衢的路上,邵寒并未发现楚景玄的异样。
楚景玄面上仍旧是往日的温柔模样,他甚至抬手将邵寒鬓角垂落的发丝为他别在耳后。
可惜口中的话却冰冷无情,带着不解,“不过几十个贱民的性命罢了,何至于你如此大费周章”
之前无动于衷的邵寒此刻却开了口,他的嗓音干哑却带着坚定,“殿下错了,他们不是贱民,是守护着殿下的子民。”
邵寒顿了顿,虚弱无力让他说话有些吃力,却一字一顿强硬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的性命与殿下并无差异,殿下不该,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视他们为蝼蚁。”
“你还愿意称我为殿下”听到邵寒的话,楚景玄并未生气,反倒轻笑出声,他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我以为你得知真相后会骂我冷血无情,是衣冠禽兽呢。”楚景玄抬手擦去邵寒眼角的水珠以防它们进入邵寒的眼睛里。
不得不说邵寒的眼睛才是最美的,细看之下似是繁星闪耀,瞳仁也不只是黑色,在烛火中好像泛着淡淡的金色,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楚景玄承认,他留邵寒一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张脸,他太漂亮了,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赏心悦目,但他更想这个人能为自己效力。
楚景玄靠的太近,这距离让邵寒很不舒服,好在对方眼神中只是好奇,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并无其他。
邵寒此时也动弹不得,挣扎躲避什么的,想想就怪异,他全程面无表情,眼中也无太多波澜,不想让自己在精神上也处于劣势。
两人离得很近,气息交缠,若是有外人定会觉得这距离暧昧,但楚景玄似乎感觉不到。
他仍旧温声询问邵寒,“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承衍将他的私印都给了你。”
邵寒经过上次楚锦棠的事情已经将那枚私印装了起来,不过他现在都这状态了,也不期待能把玉印藏起来不被发现。
但这种情况下邵寒不想说实话,他正想编个借口搪塞楚景玄,就见楚景玄伸出手指抵在自己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