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回来!必须截回来!决不能让秦野知道那封信是原身写的。
邵寒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然而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饥饿让他有些头晕眼花,他抬手扶着旁边的土墙,勉强支撑住身体。
原身穷得叮当响,昨天为了写举报信,晚饭只喝了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强烈的饥饿感几乎让邵寒眼前发黑。
天气寒凉,眨眼间耳边浸水的头发已经结冰,缓了缓,邵寒抬手裹紧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厚实的旧棉袄,系紧腰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单薄。
他悄无声息地溜出知青点,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村子还没完全苏醒,土路上覆盖着脏污的积雪,几座低矮的土坯房冒着稀薄的炊烟。
远处批斗用的土台子像一块丑陋的疮疤,旁边破败的牛棚在寒风中更显凄凉,牛棚中偶尔传出几声咳嗽声,邵寒的目光在那方向停留了一瞬,随即坚定地转向通往村口的路。
时间紧迫!邵寒拔腿就跑,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如同刀割,路过村口时,正好看到李叔推着他的破自行车出来,车后座驮着绿色的邮包。
邵寒眼前一亮,瞬间有了光彩。
第122章青山吞吐古今月,绿树低昂朝暮风(2)^^……
“什么?昨天已经送走了”邵寒嘴角的笑意僵住,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力感,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这两天寄信的人有点多,刚好昨天我要去镇上就顺便一起送了。”李叔见邵寒面色不好,猜到他想收回信件。
李叔对邵寒观感还行,开口劝他,“你的信应该还在公社邮局,但那有十几个屯子的信,想找到怕是有些麻烦,要不就算了,反正都寄走了。”
还有机会,邵寒松了口气,他佯装惊恐,脸上瞬间堆起焦急万分、泫然欲泣的表情,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添几分脆弱,“李叔,我……我前天寄的那封信不小心夹了东西。”
原身记忆中这个李叔人品不错,邵寒路过牛棚时就想到了个好主意,他微微靠近李叔耳边,说的小心翼翼,“里面……里面有张纸条,是写给牛棚那位沈教授的,我想请教外国书上的一个问题……”
他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颤抖,把一个吓破了胆、悔不当初的知青形象演得淋漓尽致,“这要是被别人看到,我……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沈教授也得被我害死啊!”
李叔一听到涉及“牛棚”和“外国书”,脸色也变了,他身为邮递员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面露焦急,“哎哟!邵知青,你这……你这可闯大祸了!”
李叔身为靠山屯的村民,自然清楚若是这事闹大,怕是他们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也是邵寒为何敢撒谎的原因。
“李叔,我知道错了。您行行好,让我跟您一起去邮局取回那封信好吗?我求您了!”邵寒抓住李李叔的衣袖,手指冰凉,眼神充满了哀求。
李叔犹豫了一下,看着邵寒那张写满恐惧的俊脸,苍白虚弱,最终还是心软了,“趁着现在人少,我们赶紧去镇上取出来。”
说话间李叔将后座的邮包放在车梁上,将自行车让出来给邵寒,“快,这车虽然破旧,但骑两个人没什么问题,你年轻骑得快一点,带着我赶紧走。”
邵寒立刻翻身上车,这种老式自行车车梁很高,还好他身高腿长,见邵寒坐稳,李叔坐在了后座上,邵寒确定人坐好之后,立刻飞快的向着镇上的邮局敢去。
往常李叔骑一个小时的路程邵寒半小时就赶到了,他们到时邮局刚开门,邵寒停好自行车,李叔心态老成,抬手拍了拍邵寒的肩膀,低声安抚邵寒,“别怕,稳住点。”
若是他的手没那么抖就更像了。
邵寒嘴角微弯,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他一定会护着秦野躲过这次危机,哪怕会直接暴露原身写举报信的事情,因此现在他倒没那么紧张了。
邵寒被李叔带着进入邮局,李叔和往常一样笑着和邮局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对方看到邵寒,不由问了句:“这位是?”
李叔微微扶腰,佯装无奈,“屯里的知青,我昨天不小心闪了腰,今天让他载我来的。”
女员工担心的问了句:“没事吧?这么冷的天,也不着急这一时,你让其他人带来也一样,何必亲自送过来。”
“其他人我不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一两天就好了。”李叔用眼神示意邵寒信件就在旁边的房间内。
“诶呀,又开始疼了,”他佯装腰疼,顺势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对着邵寒交代,“你把邮包送进去,我先坐这缓一缓。”
女员工见邵寒清秀瘦弱,又是知识分子,也没多说什么,去后面倒了杯热茶递给李叔,“您先休息一会儿,这才刚开门,不着急。”
邵寒抱着邮包进了邮件分拣室,一股印刷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架子上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包裹和信件,好在架子上有详细的标注,邵寒一眼就看到了“靠山屯”的字样。
就在邵寒正准备过去寻信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你好,这里外人不能进,你是?”
负责寄出分拣的员工看到身量单薄的邵寒,走到他面前。
邵寒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他抬起手中的邮包,嗓音温和的解释,“我是靠山屯的知青,李叔昨天不小心闪了腰,我把邮包送进来……”
李叔在外面喝了许久的茶,这种天气谁喝多了就想上厕所,他憋得难受,正想着要不要出去上个厕所,就见邵寒两手空空的出来,李叔一时紧张,上前担心的低声问:“信找到了吗?”
“找到了,”邵寒点点头,李叔微微松了口气,顺便便想上厕所,他去了趟后院,回来时就看到邵寒已经和邮局里的员工们言笑晏晏,甚至有人还有想介绍对象给邵寒认识。
李叔倒是没想到邵寒人缘这么好,他和邮局工作人员寒暄之后拿着新到的包裹和邮件,便带着邵寒离开了邮局。
出门后,邵寒对着李叔郑重道谢,“多谢李叔,今日之恩我日后一定报答。”
“你既然来了靠山屯,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无需报答什么,今天这事到这就了了,”李叔不忘严肃的叮嘱他,“不过仅此一次,日后你定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邵寒发誓的话到嘴边,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保证,最终只承诺一句:“好。”
邵寒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微微松了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之前的紧张焦虑盖过饥饿,如今事情已了,下一刻极度的饥饿和寒冷瞬间席卷了邵寒,他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开始发软。
“怎么了?”李叔见邵寒比他还虚,忍不住开口问道。
邵寒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没事。”
李叔看邵寒面容憔悴,知晓他这是饿的,可如今家家户户都吃不饱,他也无能为力,“我还有点事情,一会儿你可能得自己走回去,村长那边等我回去帮你说。”
“多谢李叔。”邵寒和李叔告别之后,便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去。
他一步三歇,走的极慢,先得找点吃的再说,邵寒转了方向缓缓向着山中走去,就在他扶着树干,思考下一步如何弄点吃的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邵寒猛地抬头,晨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从村外的山道走来。
那人穿着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发硬的旧棉袄,肩上扛着一杆磨得发亮的老式猎枪,枪管上晃晃悠悠挂着一只肥硕的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