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寒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暖和的炕,丰盛的年夜饭,身边这个被他“救”出来的教授……这一切似乎很圆满。
然而,在他平静的心湖深处,只有一个念头清晰而冰冷地悬浮着,如同窗外寒夜中遥远的星辰——回城。
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周旋,所有的“温情”,都是他在这片土地上为自己铺就的、通往归途的垫脚石。
至于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越来越炽热的目光和情感?它们如同这冬夜的炉火,可以取暖,却终究无法真正触及他心底那片早已规划好的、名为“离开”的冻土。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聿清的方向,呼吸平稳,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脑海中正在一遍遍计划着如何尽快回城。
另一边,陆向阳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被久违的,滚烫的年味包裹了,他走的晚,坐了一夜火车,大年三十晚上才到家。
红彤彤的窗花,热气腾腾的饺子香,父母喜悦的嘘寒问暖,兄弟姐妹兴奋的叽叽喳喳,还有亲戚邻里串门带来的喧嚣和瓜子壳落地的细碎声响,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温暖喧闹的春节一模一样。
他努力笑着回应,吃着母亲夹到碗里、油亮喷香的炖肉,听着父亲讲厂里的新鲜事,附和着亲人们对乡下生活的关切询问。
然而,当窗外骤然炸响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绚烂的光影在玻璃窗上短暂映亮时,陆向阳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喧闹声、欢笑声、杯盘碰撞声……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拉远,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千里之外那个寂静寒冷的小山村,是家里那扇孤零零的木门,是邵寒站在寒风里送他离开时那平静温和、却隔绝了所有温度的笑容。
邵寒……他现在在做什么?
一个人守着冰冷的灶台,嚼着干硬的窝头?
还是又顶着风雪,去了那个冻死人的牛棚,守着那个叫沈聿清的男人?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陆向阳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抽痛。
他碗里的肉瞬间失去了滋味,周遭的欢声笑语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热闹是他们的,一种巨大的、冰冷的孤独感,却将他从这团圆的中心剥离出来,牢牢地钉在了对邵寒的担忧和思念上。
“向阳,怎么了?不合胃口?”母亲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走神。
“没,挺好的。”陆向阳猛地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低头大口扒拉着碗里的饭,却味同嚼蜡。
之前归家的雀跃和放松荡然无存,心口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寒冰。
第二天,大年初一。
家里依旧人来人往,拜年的喧闹让陆向阳有些喘不过气。他借口去找以前的老同学叙旧,逃离了家里的热闹。
老同学家住在城西一片略显陈旧的家属区,两人聊了些近况,回忆了些少年糗事,气氛还算轻松。
同学起身去给他倒水时,陆向阳百无聊赖地环顾着略显凌乱的房间,目光扫过墙角一个蒙尘的老式五斗柜时,柜子底下似乎露出一点纸角。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伸手把那东西够了出来。
是一本薄薄的、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的小册子,纸张泛黄发脆。
陆向阳随手翻开,只看了几页,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那粗糙的铅笔画和露骨直白的文字描述,毫不掩饰地描绘着男女之间最隐秘的床笫之事。
冲击性的画面和露骨的字眼让他心跳如鼓,血液都似乎涌上了头顶,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书页,慌乱地将其塞回了柜子底下最深处。
老同学端着水杯回来,看到陆向阳通红的耳朵和略显局促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咋了?屋里太热?”
“没、没事。”陆向阳含糊应着,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浇不灭心头那簇被意外点燃的、带着羞耻和莫名悸动的火焰。
夜晚,陆向阳躺在家里自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床上,窗外偶尔还有零星的鞭炮声,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疲惫的身体叫嚣着要休息,大脑却异常活跃,白天看到的那本小册子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扭曲、变形……
渐渐地,那些画面中模糊的身影被一个清晰无比的身影取代——是邵寒!
梦境的触感异常真实,他梦见自己不是在那硬邦邦的土炕上,而是在一个温暖柔软的、不知名的地方。
邵寒就在他身下,清俊的脸上没有了平日温和疏离的面具,而是染着一层薄红。
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此刻迷蒙地望着他,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近乎勾引的诱惑。
他梦见自己俯下身,能清晰地感受到邵寒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带着一种清冽又惑人的气息。
陆向阳遵循自己的心意吻上那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唇,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一丝甜意,让人渴求不已。
陆向阳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顷刻间两人颠倒,邵寒栖身在上,他粗糙的手掌抚过自己敏感的腰肢,渐渐向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夹杂着强烈占有欲和极致欢愉的浪潮瞬间将陆向阳淹没!
他紧紧拥抱着怀里温软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唔!”陆向阳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浑身滚烫,额头上全是汗,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下一秒,他僵住了。
下身传来一阵冰凉黏腻的触感,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那个绮梦并非虚幻。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掀开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床上那片深色的、濡湿的痕迹。
轰——!
巨大的震惊和羞耻感像海啸般将陆向阳吞没,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