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那具,是传说中杀人无数的日寇王牌飞行员。
女的呢?
女的是联大逃难的女学生。
女学生?
没错,据说,她还是学员里唯一的女飞行员。
他们最后同归于尽了?
不,是女飞行员赢了。
她用最后一口气,见到了自己的同伴。
有留下什么遗言吗?
有。
她说,
对不起,长官。
这次,我不能返航了。
「傅小姐,傅小姐?」
我睁眼醒来,下意识握住手心,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这是现代的医院病房。
穿着职业装的护士微笑着问我,「您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在病床上哑着嗓子开口,「这里是?」
「这里是东南亚的后勤据点,您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
我猛然看向窗外:
热带树木在阳光下随风舞动,各国人往来交织。
没有茅草屋,没有停机坪。
更没有那群谈笑风生,满腔热血的年轻人。
一周后,我办理了手续回国。
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抗日纪念博物馆。
西南联大相关的史料物件,我一页页、一件件都仔仔细细查看。
我甚至看到了何子清她们绘制的抗日手册,看到了周北光他们留下的罐头,以及无数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的黑白照片。
我喊住一个博物馆讲解员,「请问联大空中学员有合照吗?」
她朝我点点头,「请跟我来。」
飞越雪峰线的前一天,我们全体学员拍摄了唯一一张合影。
讲解员把我带到了一张巨幅黑白照前。
那一天,阳光正好,我们穿着飞行员的全套装备,夹着头盔站得整齐。
灰蓝色眼睛的长官叼着雪茄,站在最旁边笑得灿烂。
周北光,大高个,「白虎」和「秃鹫」,还有无数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学们,全都大咧咧地站在滇城的阳光下。
背后是高耸入云、终年白皑的雪峰线。
在最中央的位置,是一个身形略微纤瘦的人影。
同样穿着飞行员制服,脸上却因为过度曝光一片空白,完全看不清面容。
我的喉头动了动,忍住酸涩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讲解员抱歉地笑笑。
「这张照片洗出来时就是这样,不知为什么,偏偏过曝了这一名学员。」
「那,为什么不补拍呢?」
「很遗憾,就在飞越雪峰山的第一天,这名学员参与了针对日寇王牌飞行员的绞杀行动,由于行动危险系数极高,加上环境恶劣,她最后不幸离世,没能等到补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