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像是初次听闻,如同课堂被点名抽问的孩子,不自觉地屈起搭在膝盖的手指,嘴巴张了张,竟吐不出半个音节。
“都说我们已经吃过了……白天工作这麽累,你们快休息去吧……”辛斐嘴里嘀咕不停,大约是觉得尤安拘谨,把父母往楼梯的方向推,“我们有事要说呢……”
“也好也好。”
辛先生摸了摸他的脑袋,念叨着有事叫我之类的话,歉意地对尤安笑笑,与妻子结伴蹬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去了小阁楼。
尤团团支起脑袋,目光追随着那两道身影往前拱了拱,忽然扭头看向身旁发呆的哥哥。
他默不作声地蹦到尤安膝上,脑袋钻进手心里来回蹭动。
在尤安低头看来时,尤团团夸张地拉长兔腮做了个鬼脸:“嘿嘿……哥哥你看我。”
括弧漾在唇角边,尤安将闻起来甜甜的尤团团捧起来亲了一口。
打发走了父母,辛斐重新坐回来:“抱歉……他们就是这样唠叨。”
“不,他们很好,唠叨点没什麽不好的……”尤安低声重复着,薄薄的楼板传来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他转了话题问道,“叔叔的腿是义肢吧?”
“嗯,上个月我父亲的义肢坏了。”辛斐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义肢,“现在他用的是医保范围内可报销的义肢,磨合情况很糟糕,所以我想请你试试看能不能修好这副旧的。”
“唔,很多组件都需要替换……”尤安一看就知道对方为什麽对自己的光剑那麽敏锐,因为这副义肢的材料也是超晶钢。
超晶钢的市面价格每锭近三万,算上修理费,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起的,也难怪他找上自己。
尤安摸出随身携带的机械钳,低垂着眼拨弄外露的金属神经。
辛斐见他检查得仔细,想问又怕打扰他,在旁边硬生生地憋红了脸。
终于,尤安停下动作,往嘴里塞了块饼干,边嚼边问:“你有多少预算?”
“四丶四万八。”这个价格如果单纯是酬劳,还算可观,但要是算上材料费,就显得捉襟见肘,辛斐想来也知道这一点,结结巴巴地说,“要是不够,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谁料尤安却摇头:“用不了那麽多,材料可以去别的地方买。”
辛斐一愣,拿起小饼干问:“哪儿?”
“地下城,蜂鸟会。”
辛斐将嘴里的饼干喷出来。
尤安和尤团团猝不及防淋了场饼干渣大雨,不高兴地晃脑袋,兔耳朵甩动的频率相当整齐划一。
甩完就准备要走。
那可是地下城的黑。帮!兔腰子不想要了!
辛斐一把将他按回沙发,疯狂摇头:“别去别去,为我爸的腿不值当的!”
尤安再次斜眼瞅他,把“因为你很孝顺”的夸奖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饼店明亮的灯光熄灭。
纪乔提前关店,打算去幼儿园接小朋友放学,没等出门,突然收到了恩佐的通讯。
“你问尤安?”
还真是巧,纪乔本就准备联系他们,直接说道,“他被一个治愈系的学生崽约走了,他光脑坏了,正好给你朋友说一声今天不用来接他。”
“嗯,知道了。”
恩佐又聊了两句结束通话,扭头瞥了眼身旁:“都听见了吧?”
“当然。”
兰斯洛特飞着耳朵瘫倒在沙发,望向天花板吊灯的绿色眼瞳充满难以置信,“他跑了,他翘掉训练跑了,和一个治愈系。”
恩佐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一天不训练而已,我从来不知道你这麽有责任心。”
兰斯洛特偏过头,冲他微微一笑:“这不是重点。”
“哦,那什麽是?”
兰斯洛特不说话了,也可能是答不上来,干脆把玩着手里的盒子,连眼皮都再懒得擡一下。
权意嚼着面包走来,随手捞起垂在地毯的赤红大尾巴,熟练地问:“大少爷,你又怎麽了?”
“没什麽大碍——”
恩佐懒散地帮忙回答,“提前步入空巢老人的阶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