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吴过借口回去收拾东西没在医院陪护,可晚上当他躺在出租屋的双人床上时,却发现比医院的陪护躺椅还让人难以入眠。
他宁愿相信许子铭只是青春期男生被不小心蹭到时的纯生理冲动,也不愿相信许子铭是因为某种感情上的原因带动了身体的变化。然而,当他一遍遍回忆着许子铭从向他出柜,到後来酒店发生的那件事,再到傍晚时分电梯发生的这一幕,仿佛一切都被串上了线……
吴过看向陌生的窗外,心情比外面的黑夜还要沉重,他努力回忆着许子铭小时候一口一声叫他哥的场景,但脑中却时不时跳出酒店那个晚上的画面,两者像被随意切换的电影一样交织在他眼前,反差太大以至于吴过有种近乎精神分裂的崩溃感。
那一晚吴过坐起又躺下,直到烟盒被掏空,也久久未能入睡。
……
周五清晨,吴过强打起精神,准时出现在病房接许子铭出院,仿佛电梯里那场意外从未发生过一样。
许子铭的目光在吴过眼下的黑眼圈短暂停留,没说破什麽,只是在整理好行李时,将包稳稳挎在自己好的那侧肩上,说我来拿。
吴过自然不许,“我来是干嘛的,怎麽能让病人动手。”
吴过伸手去夺,却在指尖刚碰触到背包带时被许子铭按住了。许子铭就那样站定在他面前,不躲也不给,目光执拗的近乎滚烫。
许子铭掌心和视线的温度灼得吴过触电般收回手,他背过身嘱咐道,
“小心别磕着碰着。”
到了宿舍楼下,许子铭停下跟吴过说,“哥,我自己上去可以,你楼下等等我。”
男生宿舍向来没什麽避忌的,吴过本来还想陪许子铭上去,但既然许子铭这样说,吴过也没坚持。
等许子铭的空档,吴过也订好了返程机票,他摸出烟盒刚想提提神,就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大概被人注视时多少会有所察觉,果然一擡头,吴过便看到一个男生在不远处看他。
两人视线相撞时,男生竟笑着颔首打招呼,吴过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转身走进宿舍楼。
正愣神间,许子铭已经走了出来,北大已经逛过几次,许子铭手伤又没好利落,于是等人走到他跟前时,吴过开口说,
“走吧,临走之前再给你好好做顿饭。”
……
在这儿住了两周,吴过早把附近的菜场超市摸了个遍,等他提着鸡鸭鱼肉回到住处时,却见许子铭在床上睡着了。
吴过站在床头,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许久,之後才轻轻带上门,转身走进厨房。
在家的时候常给吴母打下手,做饭对吴过来说不算难事,四菜一汤不一会儿就被摆上了桌。
不忍心叫醒许子铭,吴过索性在客厅等着,为了方便方姐照顾许子铭,许母租的这个一室一厅设备倒是配得齐全,基本家用电器都有,客厅还有张舒适柔软的沙发床。
吴过躺在沙发床上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趣便又转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阴沉的像要下雨,也不知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航班,想到这儿,他这才记起那个相处不久的女友来。
细细一算,来北京整整两周,他只给人家打过一个电话,怎麽看起来自己都有些敷衍,可他刚解锁手机想给对方发个消息,点开聊天框,又盯着空白界面发起呆来。就在这时,他不自觉地望向关着的那扇卧室门,紧闭的门後面,是他从昨天开始就不太敢面对的许子铭。
吴过忍不住开始怀疑,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这才是事情原本的真相?
如果说在昨天之前他毫无察觉,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子铭始终表现如常,然而电梯里那个意外,却让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不可控的转变。刚来陪护时,许子铭就连被扶着坐起来都会回避和他接触,但今早出院时,许子铭却强势地将他的手按在掌心里,让吴过头一次面对这个人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明明许子铭什麽也没说,但单单这一两件事垒在一起,吴过就感觉到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吴过反复琢磨,却始终无法确信究竟是不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他绞尽脑汁想给许子铭的反常找个合理的解释,可思绪翻来覆去,直至困意席卷全身,他也寻不出半点答案。
……
两人话都不多,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吃到尾声时,许子铭突然放下筷子,声音平稳却有些刻意,
“哥,你新谈的女朋友还好吗?”
吴过夹菜的手微微一滞,随即笑着扯了个谎,“挺好的,我们比较投缘,很聊得来。”
隔了许久,许子铭才又开口,“见过梅姨了吗?”
“还没,不过之前也是通过你梅姨朋友介绍的,所以她见过照片,总催着让我带回去,我估计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吧。”
吴过说着往许子铭碗里夹了些鲜嫩鱼肉,“你多吃点,住院这麽久得好好补补。”
许子铭却没动筷子,盯着碗沿轻声问,“对这个女生,你是像之前喜欢顾倩姐那样喜欢?还是感觉不一样呢?”
吴过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别总说我,说说你吧,回学校後得抓紧补课了,落下的功课吃得消吗?”
吴过试图转移许子铭的话题,可今天的许子铭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擡起头,看着吴过问,
“哥,能认真回答我吗?一个人深爱过之後,真的还能再爱上别人吗?”
吴过假装轻松,还笑着打趣道,“怎麽突然哲学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