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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第2页）

吴过听到这句话，才慢半拍从杜泽宇手里接过手机，而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许子铭的小孩没错，因为跟他十一岁时第一次见到两岁的许子铭一个样儿。

吴过只是轻声说了句“挺好的”，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新人挨桌敬过酒後，婚礼便接近尾声，宴会厅里的宾客也纷纷起身准备离场。

许子铭不经意似的来到吴过身旁，像是刚要开口说什麽，吴过肩膀就被杜泽宇揽了过去，

“走走走，没吃饱，再陪我去别的地方吃点儿，下午不是还约了人姑娘吗？”

吴过的头微微向许子铭的方向偏了下，但很快就被杜泽宇裹挟着似的往前带，“走吧走吧，还磨蹭什麽呢！”

等出了酒店，两人来到停车场後，吴过把杜泽宇的胳膊从肩膀上卸了下去，“你不用这麽敏感，我又没怎麽样。”

“我就是见不得他这个得瑟劲儿！”杜泽宇气得双手叉腰，“有孩子怎麽了？谁生不出来似的，明天咱们就找个人把证领了！”

吴过被逗笑，“要生你找别人生，别把我拉上。”

“那你就这麽受窝囊气啊？”杜泽宇恨铁不成钢似的。

吴过倒像是无所谓一样，“这有什麽生气的，我现在辈分都升了，那孩子还得叫我一声大爷呢。”

杜泽宇长叹口气，目光灼灼盯在他脸上，“说实话，你脸上可不这麽写的。”

吴过擡手搓了把脸，“可能是没吃饱，但我今天还有事忙，不跟你去了，你也赶紧回吧。”

不等杜泽宇再劝，吴过已经快步走到车前解锁，等车子经过杜泽宇的时候，吴过把车窗降了下来。

“你的好意我明白，但再见面没必要这样，不管怎麽样，我们两家的交情还在，也不能因为这事闹得太僵。”

说完，吴过拍了下杜泽宇的肩膀，轻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驶出停车场，吴过转了个弯就把车拐到街角的沙县小吃门口，等一份炒河粉和乌鸡汤下肚後，他紧绷的神经才像泡发的海绵似的渐渐舒展开。

为了消食，吴过扫码骑上一辆共享单车闲逛，这一骑就从下午骑到了晚上，从天亮骑到马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骑着骑着，他竟鬼使神差地拐进了高中所在的街道，记得那时候许子铭总缠着父母来接自己放学，吴母担心夜风冷，十回里只应下两三次，後来等许子铭再长大些就不再求着别人，而是自己跑到学校门口等着，所以吴过每每九点多从学校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就能见到那个小不点等在门口。为了不让胃不好的许子铭受凉，吴过骑车时总会让他从背後抱着，用体温替他挡住寒夜的风……回忆起这些，吴过不经意又看向高中斑驳的大门，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学校竟也没怎麽变样。

把车停在一边，吴过坐在马路牙子上点了支烟，当烟雾缭绕间瞥见孤零零的共享单车时，他心说现在的自行车倒是安全，後座也不让载人了，可是转念一想，即便有了後座，他身後大概也不会再有许子铭了。

望着碎星满天的夜空，吴过忽然觉悟到，许子铭其实就像定海神针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尖上，稍微动一点儿就牵着他全身神经的疼，当初不是没试过连根拔除的打算，可每一次尝试都扯得他撕心裂肺的疼，所以到後来干脆由着它生长，不仅如此，还小心翼翼的护着，任由它与血脉缠绕与呼吸相连。可如今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巴掌，让原先本是针尖大的伤口，愣是被豁成了碗口那麽大的窟窿。

当烟灰簌簌落在裤腿上，吴过不无自嘲地笑了，这根针本就是他自己亲手扎进去的，又能怨得了谁，不过是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活该罢了。

……

第二天早上吴过还没睡醒，吴母便拎着包出现在他面前，“这都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按既定日程父母应该明天早上才回来才对，吴过支起半个身子，揉揉眼睛问，“今天不是周六吗？您怎麽提前回来了？”

吴母边退回到客厅，边解释说，“那边事情办完了，我和你爸在老家住得也不方便，想着还不如提前回来就改了车票。”

吴过跟着起身从卧室走出来，“那怎麽也不告诉我一声，还能去车站接你们。”

“不想折腾你呗！你天天上班学习都挺忙的，再说车站打个车就回来了也方便。”吴母一刻不停的走进厨房，“正好你爸老家亲戚做了点卤味给我们带回来，你快去洗把脸，热好了就吃饭。”

吴过应了声刚要去洗漱，却被吴母叫了回去，“等等！”

吴过回身问，“怎麽了？”

吴母走到儿子面前，盯着他看了半天，“你眼睛怎麽这麽红？”

吴过偏头躲开，胡乱搓了把脸，“没事。”

吴母想拉开儿子的手再瞧瞧，“别是结膜炎吧？”

吴过转身想往洗手间走，“可能昨天喝得有点多，洗把脸就好了。”

“你不是说跟你王叔儿子不熟吗？怎麽还喝那麽多？”吴母虽说有点怀疑，不过还是松开了儿子的胳膊，“那快去吧，等你出来我们吃饭。”

而等吴过走进洗手间，在镜中瞥见那张活像是熬了三天三夜丶眼周泛红一片的脸时，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轻骂了句‘没出息’。

餐桌上，吴母和吴父正讨论着要买点什麽东西给老家邮过去算回礼时，吴父突然想到什麽，擡头问，“对了，昨天你去老王家小子的婚礼，都还顺利吧？”

“嗯，都挺好的。”吴过味同嚼蜡的低头吃着老家带来的卤味，想着到底该不该把许子铭已经回国的事告诉两位老人。

不告诉两人早晚也会知道，可能还会问他为什麽见到许子铭回来也不说，而告诉了，他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许子铭已经有小孩儿的事，如果问他，他又该怎麽回答？

正想着，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麽一大早是谁啊？”吴母看向门口方向问。

吴过站起身，“应该是送水的，家里没水了，我刚要了桶水。”

吴过说着就趿个拖鞋向门口走去，开门的瞬间，因为想着直接把水接过来，他还下意识的往下方看去，而这一低头，却正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个看起来只有一岁多的小孩，带着瓷娃娃一样的漂亮脸蛋，正用那肉嘟嘟的小胳膊扒着门框。再往下第二眼，吴过就看到一双大概四十三码的运动鞋，等他顺着这双看起来价格不菲的限量版运动鞋从下而上的向上扫去时，吴过像个雕塑一样定格了。

昨天在别人的婚宴上匆匆一见的许子铭，此刻正顶着个帅死人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他说，“哥，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