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过愣住了,弓着腰回过头,他实在没法把这番话和眼前这个看着像高中生一样清纯的陈安迪联系起来。
吴过站起身,半晌没找到合适的回应。
愣神间,陈安迪的态度却突然转了回去,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懂事笑容,“吴过哥,有事就去忙吧,子铭回来我会跟他说的,再见!”
走出家门,身後的门“咔嗒”一声合上,吴过只觉得自己像被赶出来的第三者。到了小区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明明是亮堂堂的天,他心里却像蒙着层灰,怎麽也散不去。
他忍不住自嘲地想,前三十年顺顺当当的日子,不知道哪步走岔了,竟活成了如今这副窝囊样子。吴过低头瞥了眼地上被阳光拉得老长丶歪歪扭扭的自己的影子,倒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此刻的人生。
……
从家里出来,吴过先去中介做了登记,接着就到附近的咖啡自习室复习。中午没胃口,他没吃饭,从早上坐到下午,书翻了两页,字却一个也没写。
期间来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杜泽宇发的,说自己下午四点左右落地,让吴过找个晚上能喝酒的地方告诉他;另一条是许子铭,问他在哪,还说今天会回来,让他务必在家里等他。
对许子铭,吴过能做的只有再次拉黑,而等拉黑後他才发现,就算不是好友,照样能在共同的群里看到对方的消息,自己终究又被骗了一次。
晚上快到约定时间,吴过提前到了餐厅,等菜上齐时,杜泽宇也到了。
“你这没良心的,白跟你做了这麽多年兄弟,说把我扔老家就扔了?”杜泽宇一见面就用力拍了下吴过的肩膀,带着埋怨得说。
吴过低头笑了笑,听着好友的调侃,心里却暖暖的,“菜都上了,快吃吧。”
杜泽宇叫服务员加了两杯扎啤,“北京这天儿闷得慌,你受得了?”
“还行,白天基本在公司,晚上下班时就凉快了。”吴过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怎麽突然来北京了?”
“来看看你不行?”杜泽宇灌下一大口啤酒,才觉得浑身舒坦些,“你不想着我,我还能不惦记你?”
吴过摇摇头,笑着追问,“到底来干嘛?”
“虽说确实有点小事要办,但真有个正经八卦跟你说。”
“八卦还分正经不正经?”吴过低头抿了口酒。
“等你听完就知道了。”杜泽宇凑过来,压低声音,“不过说之前先问你,你跟许子铭还有联系吗?”
一整天压抑的心情,见到杜泽宇才松快些,可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吴过措手不及。
如今的处境实在难以啓齿,吴过撒了个谎,“没有。”
“那就好,因为我要说的这事儿跟许子铭有关。”
吴过举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顿,擡头看向故意卖关子的杜泽宇,“什麽事?”
“这麽紧张干嘛?”杜泽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被欺负到北京来了,还惦记他呢?”
吴过顿了顿,说了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你想多了。”
杜泽宇一脸不信地翻了个白眼,往前探了半个身子,凑近吴过耳边,“跟你说个炸裂的,许子铭那个小男友,以前是出来卖的。”
“什麽……”吴过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你什麽意思?”
“没听错,大哥,世界就这麽巧!我有个朋友以前在上海酒吧当酒保,那天他找我时,刚好我跟王淼在谈事,就仨人一起吃的饭。说出来你都不信,吃饭的时候,正好看见许子铭那个小男友带着个小孩从窗边经过,叫什麽安迪吧?我那朋友一眼就认出来了,还嘀咕说这人怎麽在这儿呢。王淼去过许子铭家见过他,俩人一对信息,几件事全对上了!”
“这个陈安迪不简单,以前在他们酒吧是最出名的‘少爷’,没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只听说无亲无故的,好几个有钱的富二代都包过他。最後一次是跟了个挺痴情的男的,後来因为男方家里不同意,闹掰了,那男的就带他去了美国,再之後就没消息了。”
“他们都以为这个安迪在美国享福呢,谁都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回的国。”杜泽宇碰了下还在发愣的吴过,“听见没?後来肯定是在美国遇上了许子铭,把他给勾搭上了。”
被推了一下,吴过才缓过神,他确实没办法喜欢陈安迪,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那个削苹果都优雅细心丶还照顾了许诺两年的男生,和杜泽宇口中的人联系起来。
吴过看似淡定地拿起酒杯抿了口,“大老远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你修仙啊?!”杜泽宇有些无奈,“能不能别这麽沉得住气?王淼最近一直跟我念叨,说两家交情这麽好,要不要把这事告诉许家。可纠结来纠结去,他也没敢跟他爸提,一来想着插手别人家的事不好,二来又觉得不告诉许家,有点不地道。”
吴过手里的酒杯放下又拿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跟王淼说,别管了。”
“啊?!”杜泽宇眨了眨眼,“你是不是特恨许子铭?”
“你想说什麽?”吴过猜到杜泽宇的心思,“觉得我不想让许子铭好,所以巴不得这种人在他身边?”
“难道不是吗?”杜泽宇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不过也正好杀杀那小子的锐气,上次婚礼上臭小子气死我了!”
吴过心里挣扎了片刻,才说,“不管陈安迪以前是什麽样的人,就冲他照顾许子铭和那个孩子这麽久,也不能把事做得太绝。”
“那就这麽憋着,当不知道?”杜泽宇问。
对陈安迪,吴过念着他照顾许诺和许子铭的情分,没法把人逼到绝路,可对许子铭,到底该不该让他知道真相,吴过陷在矛盾里。
最後他还是暂时做了决定,对杜泽宇说,“我考虑考虑,这事你先别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