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破産
馀茶往窗外看了一眼,又瞟向她,微点头,“是阿爹。”
阮娘登时站了起来,气愤道:“岂有此理,竟敢欺负阿爹,我去救阿爹。”
说完,她便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主子,要跟上去吗?”小小站了起来,垂手立在一旁等候指示。
“不用。”馀茶转了个身,面对着大开的窗户,单手撑着下颌,不一会儿便看到阮娘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对着四五名壮汉就是一顿打。
壮汉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竟然没有还手,只一味躲闪,阮娘也不好下重手,敲了几棍壮汉後,便将人赶到一旁,弯腰将已经跌坐在地的馀良扶起来,“阿爹,你怎麽样了?可有受伤?”
馀良扶着腰,拍拍身上的灰尘,心虚又慌乱地说道:“我没事,你怎会在此?此地危险,你快走吧。”
“阿爹你说的这是什麽话,我走了让他们继续打你吗?”阮娘见他神情微慌,以为是怕连累她,当下瞪向站在最前面的壮汉,厉声道:“你们是什麽人?这麽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家,要脸吗?”
壮汉颇为有礼地向她拱了拱手,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纸,理直气壮道:“我们乃三加赌坊的人,你口中的老人家欠了赌坊一万一千二百三十三两银子,此字据为证,每一笔都经过他签字画押的,我们不过是找他要债罢了,便是闹到官府,也是我们有理。”
她是出现幻听了吧,阮娘呆呆看着壮汉手上算不上厚的纸,又呆呆扭头看向一脸羞愧的馀良,嘴巴张张合合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爹,他说多少?”
馀良低着头不敢看她,壮汉‘好心’提醒:“一万一千二百三十三两,我们东家说了,零头可以给你们抹去,只需还一万一千两便即可,但明天得还清,多拖一天便得多付一天的利息,况且这利息,呵,可不低呢。”
一万一千两,她几辈子都还不清,阮娘茫然地扭头看向河对面,茶茶以後的药钱要怎麽办呢?
好好的,为何要赌呢?赌就算了,为何还要欠这麽多呢?这世上还有那麽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还有那麽多人需要行走在刀尖上才能活下去,却还是有那麽多人随随便便就把家産‘送’出去,原来人拥有得太多,当真会作天作地,不自量力地追逐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为此还会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它。
最後又得到了什麽呢?
阮娘真想当这一趟没来过,这下怕是把家里养的那一千头猪和宅子田地全卖掉都不够还的,也不知道奶奶能不能让她带着茶茶回去住?
不知过了多久,壮汉们都走了,小小驾着马车来接她,阮娘却傻呆呆地站着。
馀茶撩开车帘,从车窗探手捏上阮娘的下巴,一张哭丧的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活似闯下大祸一般。
馀茶轻叹,“先上来吧。”
一上马车,阮娘就搅着手指看向馀茶,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这个‘噩耗’。
可惜她在这顾及着馀茶的身体,与小小一同坐在车辕上的馀良可半点没想瞒着,见着馀茶当即悔道:“茶儿啊,爹对不住你啊,咱们家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啊。”
他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己犯下的罪状,说自己年初结识了王老五,当时只是好奇才跟着他进赌场的,後来在王老五的怂恿下赌了几把,赢了一千两,接着慢慢地上了瘾,便不时来一趟赌场,岂料输多赢少,不知怎的,就欠了这麽多。
馀茶安安静静地听着,期间好似被他哭得有些烦了,擡手捏捏自己的眉心,淡声道:“既如此,还完债你便去拾起老本行吧。”
馀良抹抹眼角,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爹闯了祸,总得想办法弥补,只是变卖家産後,茶儿怕是要过一段苦日子了,好在还有阮娘,有她照顾你,爹出远门也能放心些。”
阮娘越听越觉得不对,老本行是什麽?为何还要出远门?她们家有多少家産?变卖後真能还清债务吗?还有,阿爹好似有些听馀茶的话,叫他拾起‘老本行’就乖乖拾起‘老本行’。
到了家,馀良又向范珍坦白了自己所犯下的错,令阮娘感到诧异的是范珍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一点都不闹,甚至还要跟着馀良出远门。
范珍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全,她打开库房,拿来账本,对着算盘“噼啪”一通拨弄,然後叹道:“将县上的铺子和猪场都卖掉估计能有个八千两,加上这库房里的东西,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通通卖掉,勉强能凑够一万多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