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木质楼板,此刻有一撮细小的木屑,悄无声息从缝隙中落下来。沈峥瞳孔微缩,盯住正上方。
那里似乎有一道细缝,声音就是从缝隙中传来的。
这个大宅,应该还有二层,但沈峥刚才并未看到任何通往楼上的阶梯,多半是主人有意遮掩。她环顾四周,正想寻找可疑的入口,一个高挑男子从暖阁走出来,含笑朝她作揖。
“失敬失敬!在下许文清,让姑娘久等!”男子穿着上乘绫罗,看着斯文,说话却慷锵有力。
沈峥福身一礼:“无妨。不知许公子匆匆将我绑来,有何贵干?”眼前这人年纪三十有馀,沈峥猜测,他应该是族长的儿子。
“姑娘说笑,怎敢将姑娘绑来呢?实在是事出有因,不得不委屈姑娘了。”许文清揖手赔礼,切入正题:“听闻姑娘是歙县凌氏的娘家亲,此番和夫君来我三阳镇,是为追随许栋的?”
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了。看来族长的眼线并没有将许栋囚禁她和杨望的事传回来,沈峥索性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许文清伸手示意她入座,自己也往主位上一坐,不紧不慢倒了一杯热茶。沈峥注意到,他用的茶具也是青白瓷,但看起来如羊脂玉般柔润,胎体细腻洁白,在烛光下显出微妙的层次变化,是上等佳品。
许文清啜了口茶,幽幽刮着茶盖,“许栋目光短浅,只注重眼前的蝇头小利,远看不到徽帮未来的发展。你跟这样的人做事,实在可惜。”
沈峥皱眉,“许公子头一次见我,怎知我能力如何?”
“哎,我看人一贯很准的。”徐文清放下茶盏,隔空纳掌估量沈峥,“你看你,身段纤纤,肤白若脂,两眼清澈,一看就冰雪聪明。”
许文清笑起来温和文雅,可不知怎地,沈峥居然从这笑容里看了到一丝许栋的影子。
“还望公子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没想到沈峥面对夸奖没有一丝波动,这倒让许文清有些吃瘪。在三阳镇,乃至整个徽州府,都没有哪个女子敢这般冷硬地对待他。
但他很快又放射出期待的目光:“如果姑娘愿意,可以跟在我身边,我就缺姑娘这样才貌双全之人辅佐在侧。”
沈峥冷笑一声,当即戳穿道:“公子想留我在身边,无非是想通过我撬走凌夫人的货源,以此挟制许栋。”
许文清的笑容消失殆尽。沈峥继续道:“你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我并不想参与。这麽说吧,我手中确实掌握凌夫人的货源,这些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我可以全盘托出,但前提是,既然你以族长名义将我请来,我必须先见族长一面。”
沈峥哪里知道凌氏的桐油从何而来,她不过察觉到许文清大抵和许栋不对付,应该是奔着桐油的货源去的,所以就此想一个和族长见面的机会。
“不瞒姑娘,我爹缠绵病榻,不方便会客。”许文清掸衣站起,缓步朝她走来,“如今全族上下大小事宜,我爹都交与我来打理,你和谁说,都是一样的。”
说话间,他已走至近前,指尖轻挽她耳鬓碎发,温然一笑。
沈峥厌恶地偏过头,冷声道:“我听闻徽帮宗族族规森严,最忌越俎代庖。你屡屡阻止我,难不成族长并非病了,而是在忙什麽见不得光的事?”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一滴液体掉在沈峥脸颊。
沈峥拈了拈,那液体油腻黏稠,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沈峥登时往上望去,头顶的楼板裂开了更大的缝隙,似乎有什麽东西趴伏在上方。
还未等她看仔细,许文清递来一张纱巾,“初次见面,我想送姑娘一份薄礼。”
话毕,许文清一个箭步冲上来,陡然以纱巾捂住她的口鼻!甜腻的香气钻进鼻腔,沈峥本能摸向怀中短刀,许文清却早一步扣住她的手腕。
香气愈发浓烈,像一张无形的网裹住她的意识。许文清紧搂她的腰肢,沈峥力气迅速被抽空,手指在空中颤了两下,便缓缓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