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啊!”
更加凄惨的嚎叫爆发出来,大片的血水染红了船头,映照在杨望的亮盈盈的眼睛里。
这一次,他没有再发抖。
。。。。。。
杨望缓缓睁开眼,刺目的光线穿过破旧的帐布,像针一样扎得眼球发胀。
天亮了。。。。。。
杨望虚虚眨了几下眼睛,意识又清醒几分,紧接着浑身上下开始隐隐闷痛。
沈峥!
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乍然坐起来,肩头顿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意。他咧嘴哑声痛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帐帘掀开,杜行晟和饭袋子一前一後走进来。
“小白脸,醒了?”饭袋子讽刺地笑笑,“军令如山,你强闯军营本该处以斩立决,但行晟仁慈,看在他和你姐过往的情谊上,且饶你一次。你可以离开了。”
“和我姐的情谊?”杨望冷冷看着杜行晟,声音却十分虚弱:“你也配说出这句话?”
杜行晟冷哼,大手缓缓握上腰刀,“我杜行晟从八年前就是个死人了,死人没有忌讳,就算杀了你,也不怕杨部堂找我麻烦,大不了再死一次罢了。我数到三,你若再不离开,我必叫你血溅当场。到时候,那个被你强娶的姑娘,正好也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三!”杜行晟暴喝一声。
“二——”
杨望死死瞪着他。
“一!”
“我走。”杨望颤抖着双手撑住床沿,脊背犹如被千斤巨石压住一般,缓缓站起来。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借人手,既然杜行晟不肯借他,再拖下去只怕沈峥会有危险。至于他和杜行晟的恩怨,来日方长!
杨望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他拖着缓慢的步子掠过二人,临到门口,回头狠狠剜了杜行晟一眼,消失在帐外。
杜行晟和饭袋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饭袋子心领神会,动身跟上去。
杨望有伤在身,步伐缓慢,饭袋子不想打草惊蛇,不远不近地缀在後头。正当他刚出军营,忽然看见哨亭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力?你咋来了?”饭袋子瞥了一眼杨望的背影,确定他一时不会离开自己视线,走过去和赵大力搭话。
赵大力压低草帽,从怀里取出两贯铜钱塞给他。饭袋子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自己,笑着接过来揣进怀里。
“咋样大力,这个月的油卖得快咧?以往都是月末分钱,你怎麽提前过来了?”
赵大力呵呵一笑,“咱哥俩走运,许家果然又来提油了,一口气把十几桶油都搬走了。”他指尖把玩着一根竹篾,两指轻弹,竹条如蛇信般甩动。
饭袋子一听,也笑起来:“奶奶的,这个许文清还真没唬我。”他擡眼瞟了一眼杨望,见他还没走远,又道:“之前许文清找到我时,就想和我长期通货,说咱们有多少油他要多少。我那时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个大财主。你回头告诉他,让他再想买油就知会一声,我亲自送过去。”
赵大力点点头,转身走了。饭袋子刚赚到一笔不小的油水,心头乐开了花,正当他盘算下一笔生意的时候,馀光一瞥,忽然发现前方的杨望不见了!
这可真是大事不妙!饭袋子顿时紧张起来,他的财路刚刚小有起色,万一被杨望揭发,岂不功亏一篑?不行,得赶快除掉他。
卫营周围大多是平地,树木稀少,饭袋子走得急,衣摆不时被低垂的树叶刮过,发出“沙沙”声。
杨望拖着一身伤再快也走不了多远。饭袋子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兵,他通过地上草叶的踩踏程度,迅速判断出一个方位。于是踮起脚,眯起眼睛,向那个方向细细扫量。
就在这时,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里,忽然传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饭袋子立刻压低身子,躲在一棵老树後面,微微探出半颗头。
茅草摇摆两下,杨望的背影隐约可见,身形微微弓着,似乎正在解手。
机会来了!饭袋子的手缓缓移向腰间,握住匕首,一步一步悄然靠近。
杨望依旧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似乎在整理衣物,未曾注意到,尖锐的刀尖在他的头顶高高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