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晚了,会是谁呢?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正要擡手示警,待看清头马上的黑袍女子,皆是一惊。
“杨大小姐!!”两人单膝跪地,齐声抱拳。
“都是老熟人了,这麽外道干嘛?还像原来那般叫我夫人就是!”杨沁笑着跃身下马,将长弓扔给一名哨兵,径直往里进。
“杜行晟呢?怎麽不来迎我?”
哨兵稍作踟躇,还是将今日发生如实告知给杨沁,杨沁细眉一皱,登时瞪向身後的杨望。
“杨老三,他好歹是你姐夫,他遭人诬陷,你怎麽坐视不理?”
杨望正押着那黑衣人,无暇辩解,嘟囔道:“杜行晟杜行晟,你满脑子都是男人,他快把你亲弟弟害死了都不知道。”
“你还敢顶嘴!”杨沁瞪着一双大眼睛,目光一转,瞧见沈峥就在一旁,立刻眉开眼笑,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三弟妹,你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峥听她这样称呼自己,脸色一红,连忙道:“杨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还解释什麽呀?”杨沁扬了扬眉,指向沈峥脖子,“杨老三肯把他贴身戴的玉坠给你,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还不明白?”
沈峥一怔,低头看去,那块打着璎络的玉坠正挂在自己胸前。这东西原本被她系在衣带里,因方才打斗滚落下来,她图省事随手挂在脖颈上,没想到被杨沁一眼认出。
她张了张嘴,却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索性岔开话题:“方才多谢杨小姐救命之恩,不知你是从何处过来的?”
杨沁自五年前与杜行晟和离後,一直在外游历,这回路过徽州境内,便想着过来看看杜行晟,碰巧在歙县撞见了魏松。魏松奉杨望之令,督察李常失和圆觉监守自盗贡油的事宜,待见证他们被秉公惩处後,护送杨沁至此。
可杨沁没想到,前夫杜行晟居然因私盗军油被关进大牢。杜行晟是什麽人,她最清楚不过,这其中肯定有什麽误会,要麽就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敢害她的男人,她可不会袖手旁观!
说到这,魏松上前将竹筐递给沈峥。这高大的竹筐里装得都是缝尸一类的工具,是沈峥谋生所需,却因当时追踪凌氏走得匆忙,忘在了歙县。
趁几人说话的功夫,那名黑衣人寻机想跑,杨望一把掐住他脖颈,将他推进公廨,转身锸上门闩。
室内光线昏暗,黑衣人跌跌撞撞瘫坐在地,见无路可逃,只能连跪带爬往角落缩去。
沈峥丶杨望丶杨沁丶魏松四人一字排开,缓缓逼近,将他团团围住。
烛光将四人的身影拉长,黑衣人瑟缩成一团,背脊贴着墙根,眼中满是惶恐与警惕。
“说!是谁派你来袭击我们的?”杨望扣出他嘴里香袋,黑衣人呼哧大喘,摇摇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陈元吉。”杨望最怀疑的就是那个老贼,他们前脚刚走,後脚就遇袭,不是他派来的还能有谁?
“陈元吉是谁?我不认得。”
沈峥和杨望对视一眼,她紧蹙眉梢,语气变得微妙:“你若如实招来,我可以留你一命。”
黑衣人谨慎地看着她,依旧摇摇头。
“少废话,再不透露实情,姑奶奶把你牙打碎!”杨沁隔空挥了一拳威吓他,黑衣人连连後退,可他抵在角落的木箱旁,已经退无可退。
这时他忽然瞥到木箱的一个边角十分锋利,沈峥察觉出他眼神异动,正欲出声,魏松动作已先她一步:“小心!”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那黑衣人狠狠撞向木箱边角,咔一声闷响,鲜血瞬间自额角汩汩涌出。
魏松上前一把将他拎起,对方已瞪着双眼,头一歪,没了气息。
好不容易抓获的俘虏就这样死了。沈峥皱起眉,掀开黑衣人的外袍,双手沿着对方的衣襟缓缓摸索,试图从他衣里找出别的线索。
黑衣人身上的里衬布料柔韧结实,织纹极为细密。沈峥顺手扯下一块衣角,指腹在布面上来回摩挲,立刻就辨认出这不是寻常布匹。
她儿时曾在柏穗那学习女红,见过各种布料。这布匹中里有一种丝线名叫驼丝,是西域纺织用的,增加这种驼丝会使布料增强韧性,使用起来更加防磨,然而因技术和材料都十分特殊,一匹布往往要三四两银子。
这名黑衣人手掌粗糙满是老茧,里面还有嵌泥没有清洗干净,应当是常年与马打交道的马奴,不可能买得起这麽昂贵的布料。
这个人应当是被高门富户收在家中,平日养马,关键时刻充作死士一类,为主子效命之人。
他从一开始被抓到时就想自尽,可方才问话间却目光惶恐,应该是被人抓住了什麽把柄,虽不想死却不得不死。
“——夫人!大事不好了!”
这时闯进来一个兵卒:“杜头儿在狱中遭人毒害,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