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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严重的代沟问题（第2页）

等他离开，克拉克把小纸包揣走。

回到工作室，就见格瑞斯探头探脑，她发现只有克拉克一个人来，颇为失望：“那个会帮我搬箱子丶换灯泡的小可爱没来。”

见克拉克脸色不好，她立刻给他念行程：“後天去西雅图的机票已经买好，7月3日返程直飞旧金山，第二天是独立日，去乔治。卢卡斯的天行者农场参加野餐会，回到洛杉矶後，《E。T。外星人》的试镜要开始了，鲍姆先生推荐了几个小演员，希望您和斯皮尔伯格能优先考虑。至于今天下午，您和鲍姆先生或许应该去录音室看看。”恰好鲍姆今天也在。

按和鲍姆商量好的计划，克拉克一个多月前从中国弄来动画片虽然可以缓上一两年再发行，但也有不少工作要做。台词已经翻译成英语，现在得开始配音了，为了省钱省事，他们找来了几个学过京剧的华人演员配音。

这些事用不着急，但香港那边又开始作妖了。演员培训都进行到一半了，人都定下了，克拉克自认为他的管理模式还算严格，谁知道居然会闹出暴力事件。

事情很简单，原定的女二号演阿毛女友贝妮的美女在九龙的溜冰场招惹了一帮飞仔，她的护花使者们，也就是他们剧组同去的那帮演员不由分说就同对方打了一架。克拉克并不意外这种事会发生，说到底，剧组的那些龙套本来好多都是城寨土産的飞仔，谁身上没半点江湖习气。克拉克想也不想，就决定炒掉换人。

托尼斯科特却反复强调这件事很棘手，麻烦在于那几个卷进去的主要演员，按克拉克意思，阿德丶阿毛丶阿毛女友贝妮丶阿根和阿藩的扮演者都得换。

可培训已经进行了一半，这时再找全无经验的素人，就来不及了。既然不能叫毫无经验的非职业演员演，只好挑观衆不熟的，比如入行不久的新人和没红的生面孔。

杜奇峰推荐钟楚虹来演贝妮，也就是他之前那部《碧水寒山夺命金》的女主角，她刚好有档期。说来也巧，那部电影是他们的处女作，钟楚虹2年前选港姐只得第4，考不上无线反而被人推荐去邵氏做签约演员。她拍完阿杜那部电影，便被许安华相中演了《胡越的故事》，反响很好。她风情万种，是天生的大银幕女演员，现在邵氏打算捧她看看。而钟虽然拍了两部电影，却从没怎麽学过表演，也是时候补一下课了。对这个人选，克拉克当然没什麽说的。

三侠中，另一个开除者“阿根”则麻烦很多，作为剧组中为数不多年龄要求在25-30岁的成年演员，且对演技有一定要求，杜奇峰的师父王天霖推荐了一个人选，说虽出道多年但也不算熟脸，可以一试，对方外形和演技都不错，只是一直都演小角色，从邵氏出走後演了几部小成本电影全都扑街，几个月前又回来无线演了他监制的电视剧，依然还是演小角色。克拉克本来不太感兴趣，但听到对方叫做任达桦，倒是欣然点头了。

邵氏丶无线趁机各种推销自己的艺员，所以克拉克不怎麽想把“阿毛”的角色又给他们的人。

《九龙城寨》少年三侠部分，三侠中，阿毛是最重要的。张澈的御用演员丶邵氏资深功夫影星陈关泰练一种叫大圣劈挂的猴拳，之前那边推荐了陈的师弟，一个叫黄秋声的混血靓仔，这一役後，黄又是挂彩又是骨折，虽然事後同去者都称他是本意拉架拉架？克拉克才懒得信。本来此人也可以炒掉，尤其克拉克心里对黄的印象本就不好，当初选中他不过是没看到比他更合适的生面孔。他受伤後，“阿毛”是不能演了，刚好原来演阿藩也被炒了，就网开一面，就把阿藩的角色给他，那个角色9月之後才进组，戏份大大减少。

演员管理出纰漏，这事托尼斯科特作为剧组在香港的头儿必须负责。应克拉克要求，斯科特不得不避开香港协拍方自己找阿毛的代替者，但他对香港的演员就知道一个去世好几年的布鲁斯。李，完全眼睛抹黑，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他打开电视，香港总共就两家主要的电视台，不是无线，就是它对家家丽的，他调到丽的台，丽的满屏的青春剧，都是年轻小透明，他一看，长得好的演员清一色白嫩公子哥，只好硬着头皮，随意在里面挑了皮肤最黑的一个。

然後那人的照片和简历就传真到了克拉克这里，克拉克一看，立刻无语，居然是张国容。

一番折腾之後，端详着布满演员大头照的磁性大白板，拿红色的马克笔把定好的演员照片分别用爱心圈起来，克拉克这才一本满足地点了点头，唯一让他困扰的是，阿德的演员还没下落。

那一片都是可爱的亚裔男孩子，格瑞斯对着那满板的爱心，对克拉克欲言又止。

鲍姆则对掉墙皮的天花板唉声叹气几下，转头和克拉克说到：“香港那边的新电影拉相机广告植入，柯达那边似乎不怎麽当一回事，毕竟他们已经赞助了胶片和部分摄影器材，他们愿意出8万美元，宾得10万，佳能15万，西德的莱卡也是15万。你真该加大对工作室的投入了。”

“我们能有个办公室就已经是加大了选莱卡。”克拉克从格瑞丝的笔筒里拿来裁纸刀拆包，楞了一会儿，居然是迪克今年的新书《VALIS》。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迪克该不会是把书店里的书直接包一下塞给他了吧？那他这样算不算偷书？《VALIS》克拉克“看过”的。

事实上前不久他去香港，就受托帮托尼。斯科特捎过一本，因为里面有个会演戏的摇滚明星，又是以大卫。鲍威为原型的。而托尼。斯科特酝酿中的正式电影处女作《血魔》就想请他来演男主角，等克拉克的电影拍完，就要着手策划了。这种学美术出来的导演基本都是热爱非主流的颜控，恰好剧情也很蕾丝暧昧，他又是腐国人，想到去找大卫。鲍威一点也不奇怪完全没考虑那是主流电影公司难得愿意为外来的新人砸上五百万以上预算的恐怖片。

可话又说来，《血魔》本来就是基于另一个作家的吸血鬼小说改编的，原着已经够冷艳丶哥特，他又去看菲利普。迪克的书从而加重受他哥还在拍的《银翼杀手》的影响，结果是让《血魔》的色调和光线运用和《银翼杀手》都很近似气氛烘托得再好，在现在的时代，这个画风根本就是自找扑街的。

电影自然恶评如潮，《芝加哥太阳报》的超级影评人罗杰。艾伯特就很不喜欢它的，作为风向标，，果然票房也一塌糊涂，北美600万，全球1000万，电影公司赔了，按好莱坞主流的游戏规则，什麽也不用说，踢走。为了生存，他回去拍了两年半商业广告才又回来。

不过在後世看来，83年的《血魔》还不错，主要原因出在吸血鬼题材其实不讨巧，像90年代初，吸血鬼题材备受看好的业内环境下拍出来的《惊情四百年》《夜访吸血鬼》票房和影响都不如预期，这类电影说实在还是比较适合推到新世纪再看，可新世纪好莱坞的流行趋势又可悲地变了除非有人真认为青春小言《暮光之城》和它们是同种类型片。

所以，托尼。斯科特一开始就以cult片里也比较难搞的吸血鬼题材为处女作其实是个很天真的决定，看他以後主流化得多严重，就知道之前因《血魔》受的打击有多大。

作天作地一时爽，出来混的还是要还的。

就像波格丹诺维奇。

克拉克非得让他在暑假之内说服威尔斯，他都快被克拉克逼疯了。他现在呈现的是一种可怖的憔悴，面色蜡黄，眼眶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球很是湿润，神经衰弱加重，饱受摧残。

克拉克之前对他说的话不停在他脑里盘旋：“买下电影自费有限上映你会破産，8月底就会见分晓。但奥逊。威尔斯的《风的另一侧》却正处在版权官司的紧要关头，而作为它的制片人及投资人之一，你这样根本没经济实力去抢版权，也没办法对电影继续注资，下场就是电影会被彻底夺走，威尔斯会和你闹翻，因为他再也没机会完成它了！这种情况下，他毕生都不会理会《安倍逊大族》了！而你一手造成了影史数一数二的未了遗愿！你将花上几十年去弥补还不一定做到！”

说的就跟真的一样，其实克拉克知道那还的确就是这麽回事。

这话很快传到奥逊。威尔斯耳里，弄他挺不高兴：“他咒我死吗？”

“他说只有你自己在诅咒你，还说你既然都拍了那种广告，应该已经不会意气用事了。”

奥逊。威尔斯是影坛巨人，无论哪个方面都无可厚非。他的吨位很大，重达400磅，有次他被车座卡住，被人拆车救出；气场更大，神气至极，竖着大背头，总是叼着雪茄，乍看的确很有压破感，尽管他落魄了到了这份上，连酒厂请他演俗气的广告，他也能很坦然地接受。说得好听点，逼格之类的玩意，人家已经看透了，不和钱过不去；说得难听点，这广告的最大卖点是让全国观衆共赏奥逊。威尔斯碎尽的节操。他对此浑不在意，事实上他挺幽默大度，不然也不会成为脱口秀的常客，擅长的就是自嘲和煽动。

朗。霍华德和克拉克提过：“10年前，我还是个新生，第一个学期，奥逊。威尔斯给我们的学习建议就是竭尽所能尽快离开学校去工作，他说学校里教的那点东西在外面三个星期就能学到，我拖到了第二年才离开。尽管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但威尔斯的言论的确曾惹得校方暴跳如雷，有人就抱怨，如果他老实专注于拍《风的另一侧》，别来电影学院教课多好。”

这话有点不对，奥逊。威尔斯对电影教育的贡献还是有的，他现在在UCLA搞的课题就很好。

但不可否认，问题结症的确在《风的另一侧》上。

科曼说：“他大概还在想着那部被弄走的《风的另一侧》，70年代末时，他们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做他们的制片人，帮他们重拾那部没拍完的电影，我说只要能解决版权问题的话，我当然乐意，事实上我不想吃官司，所以那显然不可能。果然，今年1月伊朗人及法国人已经和他打起官司来了。”

归根结底，是钱的问题。

卢卡斯说：“之前一次在南加大的大派对上，盖瑞。格列弗介绍我和奥逊。威尔斯认识，他人很好，总是笑着，我想我有点紧张他和我谈了很久，他们想让我投钱给他们重弄《风的另一侧》，可它不商业，太实验了，所以我当然是拒绝了。”他耸耸肩。

钱是多少钱？《风的另一侧》拍了好些年，其实直到目前为止，所投入的成本也就200万而已，绝对算是低成本。差不多托尼。斯科特那诡异处女作的三分之一罢了，这电影到底在商业上有多不受待见？！

以上皆是史实，不用这几个人说，後世有关奥逊。威尔斯研究的书籍都会提。克拉克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还说，我们不同意他的观点的话，为什麽不折中一下，把《哄堂大笑》和《安倍逊大族》都一起烧了？这样，你们什麽困扰都没了。”此时，波格丹诺维奇嘴里也衔着一根雪茄，但他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打火机的火苗上，口齿含混：“我告诉他，即使是失败，我也要亲自承担可事情没那麽简单。”

威尔斯当年说他的《安倍逊大族》超过了他的《公民凯恩》，後来其他与他共事的工作人员的回忆也深感认同，後世有些威尔斯专家也一样那麽认为。可片子的公映版本根本差到十万八千里，它是威尔斯事业陡落的重要标志。人人也清楚《安倍逊大族》的失败怪雷电华，也怪威尔斯自己。

但现在，帽子全被克拉克抠在波格丹诺维奇的头上，《风的另一侧》和《安培逊大族》要是都错过最後的挽回机会，那一定是他的错，并且，尽管知道是怎麽回事，奥逊。威尔斯也依然会怪他。他什麽也做不来了，只能用颤抖的嘴唇缓缓吐出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