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88章 九龙城寨5（第1页）

第88章《九龙城寨》（5）

当一个人物能引发争论，表现出复杂的多面性，甚至已经超脱了他的创作目的，这也意味着他拥有了能够长久持续的魅力，对电影来说，魅力即生命，也就是说这个角色便有了生命，他如真正的活人一样拥有了某种意义上的思想自由，大家能从他身上解读出银幕表现意外的东西，那麽这也意味着他活了。

大半观衆擅自盖章小霸王是个基佬，并轻易且没什麽心理负担地接受这个设定，恐怕并不因为他是个相当坏的反派，其实，没有任何观衆蔑视鄙夷这个角色。甚至不少观衆里叹服他作恶的水平。

无论如何，小霸王这个角色的“脱轨”，即代表了他的成功。

早当小豆子在那间公寓里，带着自己的兄弟丶马仔，他从身上散发的气息便就不会让人认为他是在夸夸其口。

小豆子在杀戮和逃忘中长大，枪声和鲜血让他快活，这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恶名远播，但不成气候，但当他回到城寨，对着替阿根“管理公寓生意”的黑仔宣布，从今以後自己叫“小霸王”起，小豆子的成长故事便随着华人四大探长时代的终结而落下帷幕。

黑白两道很快进行了洗牌，当年那些势力似乎已经消声灭迹。

于是，对小豆子的江湖追杀令失效了。他回来了，他不再满足做一个流窜抢劫杀人的悍匪，他要地盘丶要做大生意赚大钱。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又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新的城寨之王似乎即将诞生。

小豆子的生日那天，他紧紧搂着童年好友班尼，穿梭于破乱繁华之中，在脏脏污浊的阴影里站定，斑斓糜烂的灯火只能微弱反射到他脸上，晦暗不明，但双瞳却亮得惊人：“你看到那个肥羊和他马子？”

城寨没有什麽改变，依然是那个瑰丽丶糜烂的永夜城。

“贝妮，她跟过我哥。”班尼嬉笑着，当他眼神划过贝妮身侧的玻璃橱窗，他揪了揪头发，朝那玻璃笑了笑，这个笑容不意味着什麽，好像只是被镜面里的自己帅到而心情不错。

与小豆子的嗜血丶算计丶专注丶野心勃勃截然相反，班尼是个对很多事都漫不经心的好流氓，除了小豆子，他待任何人都既温情又疏离，可他的长相丶他的性格都让他有种讨人喜爱的可爱，无论男女老少都无法对他狠痒痒。

他的漠然也是仁慈宽容的，这代表他没去质疑谴责贝妮过去的那段爱情，尽管贝妮那什麽爱情丶什麽飞出城寨的梦想，这些让他哥失去生命的东西，都已是臭水沟里的玩意，比不上流氓的钱让她开心。

“还有黑仔，瞧他全身挂着金子你看阿根，他们的大佬。他们都很有钱抢劫赚太少了，白面生意才能赚大钱。”

“那需要本钱。”

大M的烟雾让小豆子微眯着眼，盯着街对面在派对狂欢：“不必，直接杀了他们接手。”

班尼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又接着笑了，他是不那麽相信的，便故作不以为意问：“什麽时候动手？”

“马上。”

马上，他们去城寨中心的妈祖庙拜会庙祝，去给关公上香，除了得到祈祷保佑之外，便只和一些老人家碰了照面。

然而观衆的内心活动却丰富极了：

“还记得这个祭祀吗？这家夥不是简单人，之前他帮阿夹跑路过。”

“那几个老头子肯定也不简单，这几个恶棍会老老实实探望不相干的老人？”

“酷！我们老大做大事前也都要上教堂，他会特别虔诚，特别有礼，可他是个大老粗。”观衆中，一个墨西哥裔的帮派分子对他的同伴说：“想想吧，我怎麽没想过其实这种情况下，他碰见的教友可能是更高层的人。还记得之前那个警察高管倒台的时候吗，这些老家夥就在看电视。一切看上去就没那麽单纯。”

“不，那个小霸王看上去一无所知，我倒觉得应该是单方面的面试，不过他的兄弟班尼恐怕知道点什麽，水深着呢。”一个老混混否定道。

这夥突然崛起的生力军比谁都狠，打击了城寨疲软不堪的堂口，几乎杀了所有风光的大流氓，唯独阿根没死，因为他与班尼是朋友。但他也并不幸运到哪里去，小霸王只是把他放在了猎杀名单的末尾罢了。

一时间，红毛让黑仔管理的那间贩D公寓变成了唯一开张的名面门铺了，这时小霸王便带人找上了门来。

于是，观衆便听到小霸王那该死的粗鲁敲门声第三次从影院音响中发出，这回是第三次看他那麽大摇大摆拿着枪踢门而入，观衆们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更加紧张了，他们眼里，小霸王已经十足恐怖，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加令人害怕一分。这段重复了三次的内容乍看一模一样，但其实，每一次的镜头机位丶剪辑都略有不同，看似简单却充斥着极奇可怕技巧，这种精妙之安排很难被外行察觉，却效果卓然，因为每一次都比上一次，下了更深更有压迫感的暗示观衆虽然有了一个合适的旁观者立场，可终归还是被电影给玩弄了。

不过没有观衆在意这个，他们享受被玩弄，电影让他们雀跃地享受着神一般的视角才能带来的快感和趣味。他们知道黑仔恐怕要遭遇生死危机了，他们知道，公寓的命运与小霸王的皇图霸业已经是时候交汇到一起，既糟糕又让人期待。

事实上，电影进行到小霸王第一次出场时，镜头语言的惊人张力便已排山倒海般地向观衆袭来。

“前面每次一处都堪称才情惊艳，这可不是好事，从电影的高品质已经毋庸置疑，下面的23肯定也拍得非常扎实，但前面拍得太好也不是好事，难免会衬得後程无力。如果这前三分之一的闪光点以恰当的节奏分散到一整部电影里，这部电影将会是部杰作。可惜了。”有些人无不担心想到。

这种感性告诉他们下面肯定会更精彩，但理性却拒绝让相信，可这种理性思维随着时间的推进却已经岌岌可危。即使是那些专业电影人，也从中体会到了，哪怕电影不过过去了三分之一有馀，但他们已经确信，这部电影是场视听感官和脑洞思想上的盛宴，一场从头到尾的大餐，菜品安排合理，没有任何油腻和饱腹感，只让人越发感受到饥饿感的袭击，胃口大开丶食指大动。

不过克拉克可不认为这部电影上百分钟间的好坏还能用正态分布来表达。

在班尼的阻拦下，小霸王在轻易地掠走公寓的归属後，最终只是朝黑仔的肚子开了一枪便将他收到手下。而阿炮此时，不过是作为一个不巧尴尬地出现在这里的局外人，无人在意他，耳旁不时响起的画外音，却提醒了大家他旁观者的身份，画面上，他却呈现了一种奇怪的安静，镜头并没有给他什麽特写，但人人都观察到了他的怯弱和紧绷，尽管整个银幕都已经被小霸王那种肆意妄为的恶占满。

抢到地盘和工厂之後，小霸王的生意此时此刻总算是落地生花了。

就像个班尼说的，如果他是个天才，如果他不犯罪，他早在商场上红得发紫了。

他的生意经头头是道，无论是组织生産，还是做市场销售，亦或是对内对外的管理，忙碌有序却不失条理，哪怕他大字不识。

配乐响起，鼓点急促利落，电影的节奏变得更快了，观衆们张大着嘴，看着这名罪犯花样百出的商业花招。

“天啊！他们怎麽可能比我还专业？！”观衆中，一个银行柜员控制不住叫了出来！

手控和财迷的福利时间到了，没什麽快感比数钱还要强烈，当小霸王和他的手下用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花式点钞大法数钱时，观衆们激爽如体验到了最梦幻的高*潮，大家打心底已经彻底对他臣服跪拜了！

电影院里惊呼连连！

这是废话，不要看只是普通的“工人”，可全是找双手灵活为条件特意挑的龙套，克拉克让剧组找专业人士教他们练了好久，几个负责特写的甚至直接就是全香港商业银行里的点钞达人客串。而最受苦的还是梁佳辉，最高难度最快的炫技要由他本人来做，也幸好他手指天生异于常人地灵活。

这部电影的镜头若不是很长，便是极短，而且大部分是极短的，这快速剪切和灵活的运镜可以让电影的节奏变快，让剧情以一个比较舒适的方式高速推进，却不乏细节，眼下，这几分钟，大家便实打实体会到了。对当下的好莱坞来说，这种手法鲜少被用，即是在未来，多数电影的使用效果也不好，也是弄巧成拙搞得忙乱零碎不堪。然而这部电影却在这方面做得气味成功，让观衆身临其境体会到空气中不安地悦动着惊奇和机遇。

小霸王杀光了对手，城寨里成了一个有序安宁的享乐窝，没有抢劫没有枪声，他贿，赂了警，察却保生意环境更加良好，这时随着城寨外的都市化进程，城寨附近拆得差不多了，公共交通略不方便，他便开通了游览巴士接送业务，游客和毒虫比过去更加疯狂地涌入这里，城寨里的居民们也面容欢乐丶生气勃勃，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过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