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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微冷05

──《呓语》

长时间让纲吉待在自己的袋子里似乎不大现实，云雀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怀里的兔子放下来──他很温柔地用手托着纲吉，对兔子身体的颤抖不为所动。

很轻易就能感受得到那种细软的触感，纲吉时不时用脚踩了踩云雀的手，看样子是站不稳。他心底里的柔软一再被触动，很细心地稍稍把手掌的角度倾斜了些。

兔子软软的下腹微微起伏着，似乎呼吸稍为平稳。

双腿一碰到云雀的大腿，兔子便很自觉地把身体伏在上面，然後把头枕在了自己的小手上，调整了一个可以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随即眯起了眼。

“……累了的话，就睡吧。”云雀淡淡地这样说着，之後自己也慢慢合上了双眼。

搞不清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兔子说的──

云雀把後背的重量全都交给了树干，身体放松下来随意地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头微微往左侧歪了下，原本撩搁在树皮上黑色的碎发此刻一丝丝地垂落下来。

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星星点点地落在了云雀的脸与黑发上，顿时为这个并盛的帝王增添了些柔和的色彩，平日冷漠的轮廓在阳光的润饰下仿佛变得温柔了些，淡淡的光圈在身上弥漫开来。

这个危险的男人头上还睡着个奶黄色的肥胖小鸟，而大腿上则枕着一只像是阳光般自身泛着暖棕色光的兔子。

一块叶子悠悠然然地飘了下来，慢慢地，像是在空气般沈淀那般──轻轻地略过小鸟的头顶，再继而划过云雀鼻尖，最後左右晃着丶像是锺摆似的慢慢降落在小兔子的手边。

一路中，叶子反射出来的阳光就像是含光琉璃那般四面折射出光彩。

森林里，安静得能听清他们三个的呼吸。

并盛中学里。

很小心地把一叠厚厚的纸张放在了委员长的办公桌上，草壁一眼便能扫过这张整洁不泛丝毫凌乱的桌子──　一份份文件以及档案一览无遗，几支黑笔静静地躺在单行纸的右上角。这里不仅储存着并盛中学每个学生的学生档案，还有并盛范围内的医院丶警局丶食店等等的档案与文件。

屏着呼吸扫了一眼过去，草壁不禁暗暗佩服委员长。

虽然与自己一样都还是中学生(尽管真实年龄没有人知道），但是云雀恭弥的能耐──他这个副委员长深有体会。

云雀恭弥统治着整个并盛街区，草壁心底里知道这种统治不仅仅是因为云雀个人的欲望，更因为云雀对於并盛的浓厚的爱。

这种爱顽固而又偏执，甚至有时候会蛮不讲理。

他就是整个并盛的秩序，上一秒里云雀可以把小混混们咬杀得落花流水，但是下一秒里他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向小贩收保护费。

这种行为让不少的人畏惧着这个云雀恭弥──不论是学生，还是小贩。

但身为副委员长的他，每时每刻都看着人们以畏惧的眼神凝视着云雀──甚至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时，却开始为委员长打抱不平起来。

那些人们不知道，被云雀咬杀的小混混们所去的并盛中山医院──是由云雀及其背後的巨大财力所支撑运转的，而那个挂名的心脏科医生兼院长，在每次看到云雀时那一副恭维的嘴脸，草壁现在想起都还是想吐。

但是云雀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略带笑意地听着院长的报告。

冰冷的眼神是直直看向院长那副嘴脸的，而脸上的笑意(纵使院长自以为是地以为这个云雀恭弥很欣赏自己）实质上是笑在心里的──院长报告着医院里又新增几台设施丶使多少个病人增加生还的希望等等，这些这些，才是云雀恭弥笑的原因。

他们也不知道，云雀每次所收来的保护费，从来不会乱花丶更不会以公济私。

草壁每次都看着云雀收完保护费归来，然後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保险柜，从口袋里抽出一叠叠的钱。

心细的副委员长总是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叠叠的钱，都很仔细认真地折叠过，而且厚度并不一致。这些，草壁猜测是云雀对每个商家所缴纳的保护费都进行了分类，例如并盛一街的一号鱼档里卖鱼的池田老伯，每次交的总是薄薄的几张──那零星的几张钞票也总是被云雀叠好为一叠放置在口袋里的第一个位置。

云雀仔细地，时不时看了看这钞票，然後把钱放入了保险柜的一个个小格子中。

格子的数目与商家的数目一致──钱的厚度也是相对应的，赚得少的交得少，赚得多的就交得多。

最後云雀会小心地把保险柜锁好，不到需要用的时候，绝对不会用。

草壁隐约记得就在上一年，并盛意外地太平──那保险柜锁上的尘他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他们更不知道，最近公园里新增设的滑梯和安全扶手，资金都是出自这个保险柜；那边新建起的大楼，也是如此。

所以草壁总是对那些害怕着云雀的人们感到微微愤怒与不平。

於是他总是皱着眉，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云雀都会以一种你给我适可而止的口气提醒道：“……草壁。”

尔後草壁就会很惭愧地低下头应着：“……失态了，很抱歉──委员长。”

听罢，那个云雀恭弥就会在前方微微点头。

袖子上印着“风纪”两个大字的红色袖章在风中飘扬，云雀傲然地看过这些畏惧着他的弱小生物，像是看不见似的走过。

行迹匆匆，不会对身下的景色留下丝毫的眷恋──这就是草壁佩服云雀的地方之一。

那就像是一朵飘渺的孤高的浮云。

比寒冰还要冰冷的孤高的云海，在蔚蓝的天空底下泛着冰蓝的光。

时间寂寞地趟过，或许云雀回顾过去的时间比时间流逝过的痕迹还要短──他只会向前看，看向未来而绝不後悔。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一个值得敬佩的委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