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到这里,白衍也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苍溪以无上境为诱饵,骗它们甘愿定下血契符咒。
凶兽继续道:“我们本以为,能借苍溪的帮助,与无上境之徒决一死战,夺回曾属于北幽的一切,然而,苍溪根本不知无上境真正所在,他们所想,也只是利用我们的力量,帮他们除去仙城之中的挡路石,让苍溪成为仙门十五城之首。我与其馀北幽邪魔听命苍溪五载,五载过去,苍溪一直寻借口搪塞我们的追问,于是,其下邪魔再不肯听命,纷纷开始反抗血契符咒。苍溪虽有能力为我们设下血契符咒,可惜他们的实力却不够强劲,即便有血契符咒限制,他们也根本不能完全驭使所有受控的邪魔,便有了一年前那次血契符咒的失控。北渊惨案,就是在那时发生的。”
它顿了顿,郑重看向白衍道:“无论你是否相信我们的本意,我都可以向你保证,北幽邪魔虽与仙门非同道,不两立,与无上境更是死敌,但一年前灭城北渊,并非我们丶至少并非是我本意。那是我们在血契符咒失控,承受逆血反噬,意识被吞没之时犯下的罪过。我们反抗苍溪之时,正身处北幽之地内,失去意识发狂之时,却竟莫名出现在了北渊离水岸。想来这其中,定是苍溪从中作梗,想利用血契符咒失控,顺势灭掉北渊。”
白衍沉默的听着它讲述,没有开口。
他已知晓了不少证据,如今不过是揣着答案听缘由罢了。
可即便知晓,事已至此,一切言语也都是无力。
无论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凶兽用那双过分温润的眼眸看着白衍,沉声道:“时至今日,若说乞求原谅与道歉,都已毫无意义。今日,不过是你问我真相,我告知你我所知晓的真相,仅此而已。”
白衍眼瞳颤了下,虽然仍没有应声,可神情显然已与先前不同了。
“至于这一次,灭城青安与北渊的,并不是我们北幽的邪魔。”凶兽又道。
“什麽意思?”白衍不禁诧异。
“自一年前血契符咒失控以後,苍溪之徒便再未出现在北幽,但他们并未放弃先前驯化魔兽为己所用的想法。因为实力限制,以血契控制邪魔,恐会再生出一年前的纰漏,故此,他们寻到了一种阴邪的古法,人为炼化魔兽。”凶兽道。
“立阵困方寸,聚阴于其中,再以生血祭之炼化,经久为魔。如此,的确便会炼制出毫无自我意识,只为杀戮而生的邪魔。”白衍眼眸眯了下,又瞬间被点醒,“你是想说,幻水寒妖!”
他记得,当时云颂与安婉都曾疑惑过,本该存在于北幽之地传说之中的幻水寒妖,为什麽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九水潭。
若是人为炼化……
九水潭,正是苍溪与寻锦城之交界!
想起安婉,白衍又不禁垂了眼眸。
凶兽应了声,道:“那次幻水寒妖,其实算是一场意外。直到後来仙魔之战,苍溪又偷偷来北幽寻找,试图完善他们的异术。”
“所以,前掌门正是发现了这些,所以他们必须要杀死她。”白衍咬着牙,恨恨补充道。
他说完,重新望向凶煞魔兽,冷笑一声:“这倒的确是最好的理由,说服我兄长与你结契。说实话,听到这些真相,连我都想要与你结契了!”
而凶兽听到他这一声揶揄,神色却仍是平静,甚至浅淡的笑了笑。
“你与我之间,早就已有了比血契更为坚实的羁绊。”
白衍正疑惑想问,却立刻反应过来,“我的记忆!你用术封了我的记忆之时,还在我体内做了什麽?”
凶兽一脸欣慰的看着他,道:“你救我一命,我当然也该知恩图报。一年前,你欲与我同归于尽,却阴差阳错,助我毁了血契符咒对我的压制,也是因此,我彻底脱离苍溪的控制,摆脱了血契的反噬。虽然我半生魔力因此折损,但比起性命,这些损耗根本不值得在意。于是,在你将死之际,我以魔力将你全部记忆与几缕神识封印,因此保住了你的性命。”
“所以兄长所说,我现在的力量,并非是我本来的实力,便是这个意思!是你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封印了我部分力量。”白衍焦急道,“那你现在快帮我解封!苍溪害我兄长,害我父母!还有北渊丶青安无辜的修士,以及……以及安婉!她现在生死不明,定是落入了苍溪之手!我要去为他们报仇!要去救安婉!”
“现在的你,便是解封,也没有能力报仇,我不会助你去送死,等你有了能力,再来寻我。”凶兽淡淡道。
“我有这个能力!”白衍犟嘴道。
凶兽上下打量过他,笑了:“你连心都没有。现在的你但是为了维持性命,每时每刻都在损耗不少灵力,又谈何报仇?”
“有了心,才有能力报仇。”
凶兽最後说过,再度懒洋洋闭眼,不再理会白衍了。
白蘅咬咬唇,纵使满腔怨愤,也无可奈何。
他的手掌无力的拂过胸膛,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这里,自半年前便已空了。
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