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玄咬着牙,也不客气的回敬:“惭愧惭愧!怎比得过白小公子,这麽厚实的岩体,说毁就毁!这响动,怕是整个绵延山体都被你炸毁了吧!”
说完,纪玄又凝术,朝被白衍炸开的腹心更深处感知。
“应是就在这里面了。”他说着,看向地面。
岩体破开以後,地面上竟涌出一道浅浅的,及脚底的水流,汇涌至他们身侧的水潭。
可骇人的是,这水流,是暗红色的!
虽然颜色极浅。
纪玄看着,心头一惊,连忙看向白衍。
白衍的视线也落在了那水流上,没有说话,脸色是同样的凝重。
他又将目光落在那漆黑的不见深处的山腹里,迈步走了进去。
纪玄立刻跟上。
两人渡水朝更深处,越走近,水流越深,血腥味也越浓重,比方才所见的苍时留下的血腥还要浓重数倍。
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不止如此,纪玄看见,白衍的身形,是微微有些颤抖的。
行至近乎百步,浴血的水流已漫过二人小腿处,水色也越来越浓,而他们,也终于得见安婉。
在山体之中破出的方寸空间里,安婉被玄阴石困在水潭之上,带着深深的入骨的伤痕的双腿坠在水中,还有红晕蔓延出来。
她早已没了呼吸,却被人用术封形锁魂,仍维持着死时满身伤痕的模样,难以化作枯骨,即便死去,也仍要被如此残忍的取着血,不得安宁转世。
“这是苍淮的手笔?难怪苍漴要杀他。”纪玄看向白衍道。
白衍未开口,他的目光只落在安婉身上。
他缓步来到安婉面前,仰头凝望着她,伸出手。
将碰到她时,他眼中馀光瞥到了衣衫上苍家父子染上的脏血,顿了顿,扯开外袍。
玄阴石锁链应声断裂,他小心的,谨慎的,重新抱起安婉。
此时的安婉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消瘦。
那个记忆里鲜活爱笑的小姑娘,此时正沉沉闭着眼,如一朵盛极衰落後的,仍挂着花,却已摇摇欲坠的山茶,只需一点点风吹,便会破散。
“白小公子,你看!”
纪玄又将整个空间全部打量一番,水潭之上还漂浮着几件衣物,是苍溪弟子所着的深灰外袍。
这便是苍溪邪术的原因了。
他连忙去唤白衍,可白衍却未搭理,或者说,他已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他散了撑着山体的术,只护着安婉,御剑离开。
“咳!咳咳!”
烟尘之中,纪玄猛咳了几声,也飞身逃出彻底毁塌了的山体,去追白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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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抱着安婉一路来到青安。
後殿外弟子居住之所,已被魔兽的烈焰焚毁成残垣,後兄长与他来此时,命北渊弟子帮忙收敛了所有青安弟子的尸骨,埋于此处。
而安铃,就葬在院中这片焚烧後的山茶花枯丛下。
白衍抱着安婉来到此地,已沉眠许久的安婉竟像是有了感知一般。
有风轻轻过,她的尸身也随之散化,化作片片飞叶,落在安铃坟头的山茶花下。
风止,他的手中,只剩下了安婉身上的那枚银铃。
纪玄走过来,将寻灵所用的安铃的银铃也放在白衍手中。
白衍将这两枚分别已久,终于重逢的银铃,一并放在山茶花下。
灼焰烧毁了花朵,却未烧尽它的根,飞叶很快腐朽,融入泥土里,融入,她最爱的人身边,再不会因雨打风吹而分离。
来年春日,应会有她最喜欢的山茶花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盛放。
永远,陪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