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唇瓣动了动,没吭声。他和云家的事很难解释,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就是个忘恩负义,被养大了就跑的白眼狼。
叶春雁貌似并不想放过这一茬,“还有你高三那段时间,斯聿是请假了一段时间特地陪你吧。”
云筝艰难点头,“嗯,那段时间,斯聿哥怕我压力大”
叶春雁笑了笑,“压力大不大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跑去个乡下地方。”
云筝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反驳,章城是个三线城市,但是这种争辩又很没意思,对叶春雁的地位和财力而言,可能就是乡下地方。
厨房传来一阵窸窣的水声,叶春雁关注了会儿,低声认真问,“小筝,你能给阿姨说真话吗?”
云筝心里咕咚一下,隐约猜到叶春雁要问什么。
“斯聿这段时间,只是照顾你吗?”
云筝愣了下,没立即回答,叶春雁似乎也感觉到问题太直接,换了个说法,“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交朋友的习惯,我看你们两个上电梯的时候是牵着手的,你也别怪阿姨多心——”
“不会的阿姨,这段时间,”云筝顿了顿,嗓音干涩,闭了闭眼继续道:“这段时间,斯聿哥人比较善良,可能也是珍惜我们之前的兄弟友谊,才一直细心照顾我的。”
厨房窸窣的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伴着云筝话音落下,客厅四周倏然一静——
“你们在聊什么?”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突然插入的男音阴沉,裹挟着阴湿湿的潮冷,听得让人冷不丁心底发虚发寒。
第30章东西“谁说我把他当弟弟照顾。”……
云筝被傅斯聿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身上寒毛瞬间直竖起,“没说什么!”俨然一副紧张又磕磕巴巴的模样,可信度很低。
傅斯聿神情冷肃,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脸色微沉,他略微扫一眼就知道云筝表情不对劲。
他的母亲叶春雁女士仍然一身翠玉点缀、姿态端庄优雅,完全没有一丝丁点情绪的外露,甚至心情非常好地冲自己笑了笑,“和小筝很久没见面了,聊了聊学业还有他大伯母陈姨,”说着她顿了顿,偏头问,“是吧小筝?”
云筝低着头,视野里黑乎乎的一片,眼眶却酸酸涩涩的,像眼睛不小心碰到了柠檬片,他点点头,喉咙发出一个音节回应,“嗯。”
“聊学业。”傅斯聿眼睛眨也不眨,毫无表情地冲向叶春雁问,“那他读什么专业。”
叶春雁唇角的笑一瞬间凝固,精致的脸上闪过一秒钟的错乱,她知道哪门子的专业,拢共还没讲两句话就被中断。
傅斯聿身高近一米九,光是伫立站着,黑压压的威迫力便很强,沉默的时候更甚,一对近乎黑夜浓稠的深眸,目光冷冽极具穿透力,令人本能脊骨发亮下意识躲避。
叶春雁一时语塞,又说不出什么答案,含糊道:“应该是学工科吧,我记得小筝以前理科很好的。”即便云筝在自己家里呆了快十年,她都完全没没怎么把少年当回事,只依稀从前进傅斯聿房间时,书桌上偶尔会放着一张完全不属于他的成绩单。
少年名字不起眼,但是成绩漂亮地在密密麻麻的成绩单中第一眼发现,理科成绩只差几分达到满分,很难让人不注意。
猜到了大概。
云筝眼睫无声息地眨了下,他抿了抿因为紧张有些干燥的红唇,湿润的舌尖舔过干燥的死皮,唇瓣闪着微微的润泽,他很配合的说,“只是说了学校,还没有告诉阿姨专业。”
说着,云筝头微微偏了偏,像是在黑暗中捕捉叶春雁的位置方向,没有聚焦的双眼低低垂着,落在某处,很礼貌地补充,“阿姨,我是物理专业的。”
云筝语气很软,像一块没有脾气的棉花糖,怎么戳都能恢复原状。
他总是没记性,魏明明告诉过他很多次,没脾气的乖小孩模样只会让别人更想欺负他。
但是相比别人欺负他,云筝遇人遇事第一反应总是最先担心别人讨厌他。
叶春雁一副了然的模样,“是的呀,我记得你物理专业很好的。”但她话音一转,极其自然道:“你大伯母经常给我提的。”
陈丽莲仿佛一个开关,只要被提到,云筝像被开启暂停键,表情凝固闪过不自然的情绪,在持续几秒后,人在尴尬和无措的时候,会做点他自己都无意识的小动作转移注意力。
比如唇角翘起的死皮被他不小心撕咬拉下来——如同细微针刺的疼痛骤然蔓延,他这才回过神来,舌下舔过伤口,尝到一丝腥气的铁锈味。
“咬嘴巴干什么?”傅斯聿嗓音沉,疾步上前,在云筝和陈丽莲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只手掐住少年下巴,修长的指腹揉开咬合的下颚,旁若无人地检查少年嘴巴,“牙齿别咬。”
少年红色唇瓣微张,被迫仰着头,如果是平时云筝能接受,但是现在傅斯聿的母亲此时此刻一定在看他们,再联想到叶春雁刚才暧昧的提问,羞恼和无措一股脑从脚底升腾。
云筝涣散的雾蒙蒙眼睛瞬间聚拢惊恐,他立刻抬手,修长的五指急忙忙覆拢傅斯聿腕骨,试图制止傅斯聿的动作,语气着急,“我没事的。”
少年柔软的指腹圈拢着傅斯聿的腕骨,那点力道他完全没看在眼里,整个人怯生生又害怕的劲,落在傅斯聿眼里,只剩下湿漉漉的琥珀眼睛和含糊糊说话的嘴巴。
舌尖红艳,掺着刚才咬到肉的血丝混着湿泽,惊慌失措的模样漂亮得不像话。
傅斯聿完全忽视在场另一个人诧异和错乱的目光,手指的劲无意识加重,指节用力收拢指尖陷入少年颊边那团绵软白润的肌肤里,像掐住一捧新雪。
他低低问,“疼吗?”
“我真的没事!”傅斯聿脑子不对劲起来简直连场合也不顾了。
云筝指节忽略唇角那点细微的疼,恨不得两只手都去拽傅斯聿,但是恐怕那画面会更暧昧奇怪。
肌肤相触,男人的心声猝不及防入耳——【宝宝,是有人才这么紧张吗?】
【可是还没干什么就这么紧张吗?】
熟悉的下流和涩情臆想,云筝这回难得羞耻地脸颊发慌发烫,眼眶和鼻尖发酸,心脏像被人掐了下,明明只是心声,但他害怕叶春雁万一听见……
云筝抿唇,苍白的脸偏了偏头,叶春雁身上清淡的木质香久久没散开,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暗示的作用,似乎更浓了。
云筝脸上表情分毫变化都落在傅斯聿眼底,黑眸饶有兴趣地一瞬不瞬盯着人,像摆弄自己喜爱的玩具。
直到下一秒,傅斯聿那张棱角分明,折叠度极高的脸愣了下,胸膛心脏倏然惊跳,他看见少年如霜雪的脸,闪过一丝屈辱的羞愤,眼角染着水红洇湿的痕迹,很生气,很难过。
【宝宝……】
云筝下颚的桎梏钳制倏忽消失,骨头有点微微发酸,整个人很窘迫,但仍然勉强维持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