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傅斯聿又低笑否认,“骗你的,怎么说什么信什么?”
随着男人这句轻松的解释,云筝紧绷的肌肉略微松懈,但没好到哪里去,“哥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他干巴巴地说完这句话,又尬笑了两下,但对方反倒这次没接他话。
傅斯聿沉默,两个人的对话忽然冷住。
云筝忽然敏感地意识到,傅斯聿的否认更像是在试探,在试探他的底线边缘。
“如果我不是开玩笑呢?”傅斯聿冷不丁开口,顿了顿,像故意在观察少年表情,“筝筝会生气吗?”
云筝茫然地眨巴下眼睛,蝶翼轻轻扇动,红嫩的唇瓣微启,唇角还残留着嫩白色的甜点奶油。
问的什么破问题啊
没等他再说话,恰巧这会儿傅斯聿手机来电话。
云筝耳侧隐约听见助理陈序的声音,语速焦急,“傅总,M国的合同出了点问题。”
傅斯聿简单应了几声,许是一件棘手的工作,不太方便在餐厅通话。
下一秒,云筝听见身侧人忽地起身,随后头顶被掌心摸了摸,传来一句话,“我去接个电话,乖乖等我。”
云筝心里松了一口气,抿唇点点头。然后,男人模糊的身影在云筝视野里逐渐离去。
如果不是这通临时的电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傅斯聿相处交流了。
耳膜像有一万个鼓噪鸣点,云筝眼睛睁得太久,有点酸酸的。
他总觉得这样装傻下去不是办法,傅斯聿就像个定时的情绪炸弹,弹药燃料不伤人,但是足够震撼云筝。
傅斯聿恨不得掏出心声摆明台面,然后告白云筝脸颊腾得发烫,眼下发热,额头抵在胳膊上,一下下轻磕,试图缓解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
什么告白啊傅斯聿完全就是最近单身久了,又不谈恋爱,然后看见他有了保护欲,才突然升了一堆有的没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有很多的原因,但一定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
云筝一瞬间口燥舌干,低着头默默地发了会儿呆,悄悄用袖口摁了摁眼角。
直到他觉得鼻子不酸了,才终于直起身。
云筝喝了口水润嗓子,仰头时不甚清晰的余光里忽然出现身形略低的人影。
他本来没在意,直到那人在桌边驻足了快有一分钟。
云筝忍不住偏头,是个穿着红色工作衣的工作人员,及耳的短发,或许是餐厅做卫生的阿姨。
他看不清人脸,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桌面。他没来过这么高级的酒店,只当这里和普通餐厅一样,工作人员需要及时清理脏碗,“阿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对方反倒没吭声,云筝对着这位面容模糊的女人耐心地再询问了一遍。
这下,阿姨终于出声,只不过,她叫出了云筝名字,“小筝?!”
云筝身形猛地一顿。
女人声线明显有几分嘶哑劳累,听起来像四十余岁的中年妇女,她情绪激动,嗓音明显带着颤音,“小筝,是你吗?”
云筝看不清女人的脸,但近十年的时光相处,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你什么时候回燕京的?怎么不回一趟家?”
“小筝你怎么能在这里?是谁带你来的?”
“我看你瘦了很多,在外面一个人学习又工作不好过吧?这一年多的,除了跟我发消息,你没和大伯联系一下?”
是了,是养了他十年的云家大伯母,陈丽莲。
陈丽莲仿佛完全看不出他异样的僵硬和沉默,自顾自地继续问,“是在学校里认识了厉害的同学吗?这里的酒店可不便宜,我半年的工资可住不起一晚上。小筝在章大那种地方也能认识这么厉害地同学吗?”
这段时间不算旺季,加上酒店定位高端,餐厅客人不多,餐位相隔甚远,只有餐车滚轮滑过的闷响和餐具碰撞的清脆声。
没人注意一个穿制服的女人和年轻客人聊什么。
接二连三的叩问和无端关心,让云筝完全承受不住,视线阵阵发黑,他忍不住想站起身,不管不管扭头就走。
但他还是硬生生坐住了,呼吸困难,最后只能从齿缝蹦出几个字,“大伯母,好久不见。”
陈丽莲的长相并不锋利,相反的,因为疲倦苍色更多添了几分让人不由得卸下防线的钝感。
“你大伯这两天总提你,倒没想到你回燕京了。”
云筝木木点头,仍然不敢抬头,“有点事,就回来了。”
“什么事?”陈丽莲丝毫不给他缓冲的时间,以长者的姿态,继续发问,她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云筝一番。
少年愈发出落得漂亮精致,除了身高一般,骨节生得修长利落,身形清瘦而纤薄。早就不是那个吃不饱饭还要看她颜色的幼稚小孩,倒像某家富贵世家养出的小少爷。
“特地来酒店泡温泉享受来了?”陈丽莲语气刚才的激动走向另一个方向。
酒店供暖很足,云筝穿着短袖,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手臂反而竖起一阵不适的寒毛,他很无力地说了两个字,“不是。”
然后下意识抬头,视线焦急落在傅斯聿离开的方向。
空荡荡的,还没回来。
陈丽莲没注意云筝的视线,用家长惯有的语气小声批评,“不是什么不是,待会儿跟我回家,哪有小孩跟自己家里人置气一年不说话的。”
云筝愣了下但反应很迅速,“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