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远不是沉溺于父子温情的时候。
他伸手握住案上的玉牌,目光恢复冷肃——眼前这副残局,终究要有人去收拾。
启用旁人变数太大,他赌不起。算来算去,眼下能派上用场又不敢坏事的,也只剩眼前这个对他绝对忠诚无二的儿子了。
温谨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眼中的柔软逐渐褪去,心下一沉——这难得的打开父亲心防的契机,岂能任其溜走!
“父亲,”他带着一脸孺慕的憨态,“儿子像母亲,那您这般气度,定是极像外祖父吧?”
经年累月对父亲心思的揣摩,让温谨瞬间洞悉了父亲的逆鳞!
什么怀念母亲?方才那满脸的痛苦,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厌弃!
一个有残缺的妇人,高傲的父亲怎会怀念?
温谨这句如孩童般无心质朴的话,如同早春的雨丝,悄无声息地落入深潭。
温恕握着玉牌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刚凝起的心防,竟被这一句撞出了一丝裂痕。
他抬起眼,目光如沉寂海面骤然点亮的灯塔之光,穿透重重迷雾,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怀念,直直看进温谨眼底。
静默在书房中蔓延。
良久,他唇角泛起一丝再柔和不过的弧度,声线低沉,尾音微颤,“是吧。你外祖父是很好的人。”
他看着一脸期待到面容光的儿子,那颗早已冰封的心,竟如冻土逢春,渗入一丝暖意,渐渐漫开。
他从未跟任何人提及过父亲。
不能提,不敢提,更无人值得他提。
从前沁芳试探过,被他用带刺的客套挡回。
她那不堪的残缺之身,怎配与他一同缅怀良善光辉的父亲?
如今,被这同锁一道枷锁的儿子提及,温恕心头涌过前所未有的慰藉。
他们都对父亲怀着一份相同的虔诚。
他忽然觉,自己,也许忽视了这个儿子太久。
温恕摩挲着玉牌,顷刻间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今日,他已说得太多。
他再抬眼时,神色柔和,连声音也裹上了一层罕见的温和:“谨儿,待眼前事了,为父好好跟你讲讲你的外祖父。”
有些压在心底的秘密,或许真到了该见天日的时候。
背负太久,他几乎忘了与人分担是何滋味。
不急。
来自方长,他尚有半生时光,与这个儿子慢慢坦诚,也自会好好弥补。
心念既定,他眼底温情稍敛,复归清明。
温恕挺直身板,四指按住玉牌,缓缓推向温谨,“谨儿,拾三毙命,余下的清风之人,必须要妥善安置。我将藏身处告知于你,你今晚便前去,带着他们清理掉那户人家。”
“以后,”他语声略顿,目光沉静地看进温谨眼中,声音笃定而欣慰:“这些人,归你统领。”
“谨儿,”他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从今以后,你便是为父,唯一的臂膀了。”
温谨指尖泛白地接过玉牌,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激动死死压进胸腔深处,用力点头:“父亲放心!谨儿这就去安排,入夜便动身,必保清风无恙。”
温恕含笑颔。
温谨躬身行礼,每一步都走得稳如磐石,直至退出书房,关上房门,才允许自己呼出那口灼热的气息。
他死死捏紧玉牌,缓步走在长廊下,二福默然跟在身后。
温谨忽然顿住脚步。
“二福,”他声音低沉,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兴奋,“去告诉妹妹,父亲没有收赵王的礼,二人已经彻底决裂!”
他太了解这位妹妹的心性。
她自小便是有求必应,从未体会过何为失去!
是时候该让她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了。
至于过往的旧账不急,且容他,一笔一笔,慢慢与她折算清楚。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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