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残影,快得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瞬间飞遁至陈凡月身前,稳稳地落在了那具无头尸体旁。
陈凡月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模糊的泪光,望向那个突然出现的人。
那是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男子,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萧索。他的左边袖管空荡荡的,随着晚风轻轻飘动。
他是个独臂人。
当陈凡月的目光上移,看清那人的脸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那是一张她刻在骨子里的脸。
面容依旧清俊,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灿若星辰。
只是,他比几十年前那一别后,看起来疲惫了太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原本乌黑的头里,鬓角处竟已生出了几缕刺眼的白。
那张脸,她永远不会忘记。
“金……华……”
陈凡月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她最狼狈、最屈辱、最绝望的时刻,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会是他。
海浪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沙滩,卷起白色的泡沫,又在“哗哗”声中退去,周而复始,像是永恒的叹息。
金华背对着她,站在离海水几步远的地方,黑色的衣袂和空荡荡的左袖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孤峭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寂寥。
陈凡月已经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袍,显然是金华的。
袍子太大,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却反而让她显得更加娇小和脆弱。
她蜷缩着双腿,双臂紧紧地抱着膝盖,将下巴埋在其中。
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袍子上还残留着金华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风尘与草木的熟悉气息。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只有海浪声在他们之间回响。
终于,是陈凡月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来的“张管事……他们……会没事吧?”
金华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陈凡月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然后,他低沉的声音才顺着海风飘了过来“没事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王家父子在五星岛作恶多端,仇家不少。我做的很干净,星岛只会当成寻仇处理,查不到你头上,更不会连累那些凡人。”
他的话语简洁而冰冷,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紧接着,他转过身来,那双曾经总是含着温润笑意的星眸,此刻却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陈凡月。
“你不该一个人潜伏在五星岛。”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更不该……和凡人生出因果!陈凡月,你已经是结丹期修士了,与凡人牵扯过深,沾染红尘因果,会对你的道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不用我再告诉你了吧!”
这严厉的质问,像一记无情的耳光,扇在陈凡月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这不像她记忆中的金华,那个永远温和、礼貌待人的反星教前辈。
陈凡月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她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金华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脑海里,正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地回放着内院里那血腥的一幕。
张翠倒下去的样子。
她胸口那个焦黑的、触目惊心的大洞。
她眼中迅消散的光芒。
如果……如果张翠没有那么冲动,没有拿起那把菜刀……
如果自己能再忍耐片刻,再多坚持那么一小会儿……
金华就到了,他一定能救下所有人的。张翠就不用死了,她才那么年轻,她还说要陪着自己一辈子……
是她,是她害死了张翠。
是她没用,连身边的凡人都保护不了。
是她下贱,在张翠为自己惨死的时候,她的身体却还在那片污秽中,可耻地感受着高潮的余韵……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她的喉咙里泄露出来。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开关,瞬间冲垮了她用以伪装的所有坚强。
“呜……呜呜呜……”
她再也控制不住,先是低低的抽泣,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自责、羞耻和绝望。
她想起了自己像母猪一样趴在地上,屁眼被玉塞堵住,被迫忍耐着喷粪的欲望;想起了王虎那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自己屁股上的剧痛;想起了自己最终失禁时,屎尿、淫水、奶水齐齐喷射而出的那一瞬间,那种将她所有尊严都碾碎的、极致的羞辱……
而这一切,都生在张翠的眼前。
而张翠,是为了她这个下贱无能的母猪,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