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尧笑意幽深:“娘娘好魄力,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大将军千里迢迢赶来绍京,少说也需十天半月吧?更何况,没有圣旨,私自入京,乃是涉嫌谋逆之大罪。娘娘您爱子心切,可大将军却未必如此不明事理。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娘娘好自为之,以免禁受皮肉之苦。”说罢,他高声唱道:“皇后懿旨——”
有宫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淑妃,逼迫她跪下。淑妃百般不愿,奈何气力不敌,只得被迫跪下,而后听得:
“予承先祖之命,正位中宫,抚育皇嗣,夙夜匪懈。今者天象示儆,星文有异,钦天监奏称皇子宥命犯劫煞,干碍紫垣,致先帝升遐未久,逆藩遽尔构乱。予与圣主闻之,恻然心伤。
仰承圣祖母慈训,俯纳廷臣之议。虽父子天性,难忍遽离,然宗社安危,实为重计。咨尔皇子宥,淑妃令氏所出,令氏世有勋劳,予所素知。今为禳灾祈福,保皇室清泰,特颁慈命:
着将皇子宥送赴璋佑王府邸,命璋佑皇叔善为抚视。赐以龙泉玉佩,遣龙虎山真人设坛诵经,用消戾气。一应服食器用,悉依皇子常例,遣官人、内使护持。非有诏令,不得辄入宫闱。
淑妃令氏,宜体予保全至意,善自调摄,毋得过忧。内外臣工,其各安职分,勿得妄生议论。
钦此——”
淑妃连连摇头,似乎要将耳中传入的话全都甩出去。她高声叫道:“尔等阉奴,欺君罔上,违拗圣意,罪该万死!你们说的话,本宫一个字也不会信,何其荒谬!”
闫尧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襟,安然道:“淑妃娘娘心比天高,连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二位主子都不放在眼里,哪敢承望您看得起我们这些奴才呢?可是您再不服,眼下也得把这口气咽喽。您的眼泪金贵,别在奴才们跟前流,待到万岁爷醒了,您到皇上跟前慢慢流,才不算枉费。”言罢不再管她,转身厉喝道:“带走!”
待到闫尧等带着二皇子远远离去,按住淑妃的两个太监才松了手,告罪后便随之离去。
淑妃伏跪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去接回二皇子。梅纨哭着过来扶住她:“娘娘……”
淑妃借着她的手臂缓缓站起身,眼中杀意肆起:“去昭麟宫。”
日近禺中,膳房已给六局的女官们送来膳食。锦箨核查完逾期送来的礼仪文书正本,方从正书库走出。才至穿廊下,却听得有人声道:“这几日玥昭容和淑妃闹得不可开交,皇后娘娘又下了这道旨意,真不知是为朝中着想呢,还是为出了一口恶气。说来也是淑妃往日眼里太没人了些,宫里出了这起子事,六宫之中竟没几个肯为她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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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道声又说:“淑妃虽说眼里没人,到底是有娘家的底气在的。满宫里谁家比得上镇北大将军一族门庭显赫?且看着吧,等皇上醒来,淑妃一撒泼,还有的闹呢。”
先前说话的那个笑了:“淑妃娘娘虽出身好,又得宠,可玥昭容后来者居上,比淑妃还得万岁爷欢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看万岁爷怎么权衡了。”她啧啧叹了两声,“可见这富贵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便是再怎么风光,一朝时局变了,也能叫从云端拉下来。”
“嘁,还轮到你这蹄子在这里头评判。好歹人家富贵过了,你还不知要熬到几时呢。”
锦箨越听越不像话,沉了脸走上前道:“没王法的东西!皇宫大内,是让你们嚼舌根的地方吗?”
说话的两个宫女被唬了一跳,连忙俯身告罪道:“奴婢错了,还请掌籍恕罪。”
锦箨扬了扬脸:“每人下去领二十板子,再犯者四十。若哪日叫主子们听到了,可不止是打板子那么容易。”
宫女们忙唯唯应下,领命去了。
“姐姐好威风呀。”身后传来一声笑语。
锦箨回头,却见是莺时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锦箨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和她一同朝前走着:“自你被罚去冷宫后,倒有好些时日没见到你了。冷宫是个苦差事,你近来过得可顺心么?”
莺时嘻嘻一笑:“冷宫虽说待遇不比咱们这儿,可是胜在清闲。我每日同那些老宫女们凑在一起说话,听她们讲前朝的事,倒是胜过每日挨姑姑的骂被打板子呢。”
锦箨微微失笑:“你是个心大的。不过这样也好,免去多少是非。”说着捏了捏她的脸,“我瞧真是瘦了,可见真是油水不丰。我正要去用膳,不若带了你一起罢。”
莺时眼睛一亮:“真的吗?可是姑姑们不会说吗?”
“你吃我的,她们有什么可说的。”
“那姐姐吃什么呀?”
“我有例银,过后再去西膳房使些便成了。”
“那……”
“话真多。不吃的话我便走了。”锦箨故作不耐。
莺时忙挽了她的胳膊,笑盈盈地不知说了什么,声音随着二人的脚步渐渐远去,再听不真切。
今日布菜的几名宫女看着比往日眼生,似是新调来此处的,也并不认得尚仪局众女官的面容。因而当莺时坐在锦箨素日坐的位置上时,并无宫女有异议。且今日于膳房用膳的人似乎较往日少了不少,锦箨不由皱了皱眉。抬眼见莺时已将一碗盐豉(chi)汤端起食了大半。
锦箨正凝神间,忽然见莺时嘴边徐徐洇出血迹,而后身子一僵,直直倒了下去。
莺时!锦箨心里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脚下却似被胶漆凝住一般。她按下心里狂跳不止的心脏,屏住气息,在室中人仰马翻的慌乱间悄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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