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长云思忖着,正打算找个听起来合适的理由。
太子是打算像说服龙池卫一样,让小女也对师父离心?
尉迟长云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但好像与闻玳玳理解稍微有一点出入和差别。
小女,文不成,武不就,连一次正儿八经的任务都没有执行过,人也没杀过,不知太子策反小女到底图什么呢?
太子难不成是打算拿小女来掣肘师父?
这又说到哪儿去了?
尉迟长云刚要说不是,除了说不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谎言叠加谎言,现在他已经陷入混乱,弄不清师徒间还有什么是真的了。
不知是尉迟长云到底勾出了闻玳玳怎样的波动情绪。
闻玳玳颇为想交付一番真心开口道太子的盘算恐怕是要落空了,小女虽说是由师父一手带大,其实并不受宠,于师父而言,真正有用的,其实是小女的双亲和族人,他们是宝库的守陵人,为了让他们能守住秘密,小女不过是用来牵制双亲的一个物件。于师父而言,小女做好两点,才是最放心、最不怕受到威胁的。第一,带着心疾苟延残喘活着,第二:最好做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本是一番由蛊虫牵动,不太受控,开始重新认主的真心肺腑。
在听进完全没意识到,又或者说未习惯蛊虫妙处的尉迟长云耳里,却成了另一番扭转乾坤的模样。
刚醒来不是问苍羽,不是问与他一个男子昨夜生了什么,先做的却是在绞尽脑汁来保护师父,而这种保护已经刻成了本能。
真正的师父是他,真正绞尽脑汁保护的也正是他,但在闻玳玳眼里却是尉迟万月。
莫名的,尉迟长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尖锐深长
的无力感,甚至附加了不想承认的嫉妒。
闻玳玳见尉迟长云的神色变化莫测,以为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开始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毕竟昨夜经历过并肩作战,相互保护过。
同时莫名的,闻玳玳感觉自己在一夜之间,对尉迟长云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依赖感,倾诉感。
恨不得将自己对尉迟万月的所有怨愤,全都对着尉迟长云泄出来。
幸而。
多年的忍耐,本能的装柔弱,装人人可欺,不是白练的。
对尉迟万月更可恶的话,到了嘴边,及时忍住了。
方才所言,幸而都在闻玳玳可控范围内,并不打算与尉迟长云刚刚建立起的亲密关心,重新崩塌。
说出方才的悲惨,是本想引起尉迟长云的共鸣。
鬼使神差,却不知尉迟长云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反而没有附和的更加沉默了。
毕竟是一母同胞,她身为一个外人,药剂还是不可下的太生猛,在正式决战之前,分批次下就好了。
言归正传。
尉迟长云不是答应过,只要离开尉迟万月,就带她见双亲吗?
如此,趁着方才师徒离心并不受宠的借口,先尝试着与尉迟万月决裂一下,看能不能取得他的信任,看看他到底对自己这个强悍的妹妹,是怎样的态度。
于是乎:太子,昨夜你跟小女说过的事儿,小女已经想好了。师父既是要嫁人,作为徒弟也不能做那个累赘。以后小女就留在太子身边,像您说的那样,练习着对师父不轨之心慢慢淡化、忘记,余生默默祈求她一世平安喜乐就好。
听到尉迟长云耳里,却是意味深长的来了句:你居然可以为万月做到这个地步。
闻玳玳将尉迟长云视作尉迟万月的对手、敌人。虚与委蛇,临难不惧,将生死置之度外。
尉迟长云一阵动容感叹,愧对闻玳玳,更愧对她对身为真正师父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愧悔无地。
有些方寸大乱。
尉迟长云深深感触自己没有徒弟一番胸怀坦荡。
但他也记得自己答应闻玳玳的事,不早点去做,时日上恐怕就来不及了。
路上好好养伤,早点恢复,等赶回现紫殇国境,孤便带你见闻卿,见你的族人。说完,起身给闻玳玳掖好被角,简单洗漱后,连早膳都没用,走到屏风后的书案,坐下提笔开始处理公务,期间没打算让她回到自己营帐养伤的意思。
这么不避嫌,这么坦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