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腰间暗袋,金针还在。
我贴着墙根走,脚步比平时慢半拍,龙形玉佩贴在掌心,冷得烫。玉佩里封着那根沾血的金针,龙髓气绕着它打转,压住了我命格的波动。只要南宫寒还在用我的脸行走江湖,我就不能让他察觉魂魄异动——一个祁煜在灵枢阁议事,另一个却进了合欢宗的醉云楼,这戏演砸了,连骨头都会被炼成傀儡。
醉云楼的门在巷子尽头,红灯笼没点,门环是两只交颈的铜鸟,嘴对嘴,眼里嵌着黑石。我抬手叩了三下,节奏是绾绾教的——南疆商队的暗语。门开了一线,守楼的是个木偶人,脸涂白粉,眼珠不会动。我把半片灰烬花瓣递过去,是从绾绾摊前捡的,她碾碎的那片,边缘还带着烧焦的卷边。木偶人接过,指尖一捻,花瓣化成灰,洒在门槛上。灰落成一道弧线,正好压住地砖的裂纹。门开了。
后院静得反常。没有琴声,没有笑语,连风都像是被什么吸住了。我沿着回廊走,脚底青砖泛着湿光,像是刚泼过水。未时三刻快到了,娜娜的双修课从不等人。我推开东厢的门,屋里熏着甜香,不刺鼻,却沉得压心。纱帐垂着,她坐在床沿,粉衣齐整,丝一丝不乱,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像刚点上去的。
“你迟了。”她说。
声音是她的,可语调平得像背书。
我笑了笑,坐到她身边。“路上耽搁了。”
她没看我,只抬手抚了抚鬓角,动作机械。我伸手,指尖顺着她颈侧那道细疤滑下去。上一章在集市上,我见过这疤——像针缝过,又像虫咬过,现在它微微烫,像是底下有什么在跳。
她呼吸一滞。
就是现在。
我闭眼,默运“借脉一息”。脚下是龙脉支穴,地气微动,百里内命格破绽尽在感知之中。可我不看别人,我只看她。残魂顺着肌肤相触的那点温热渗进去,像一缕烟,钻进她心脉。眼前黑了一瞬,再亮时,我看见了——她意识深处,一道符咒缠在心口,符纸是黑的,边角泛着青灰,像是用死人骨灰写的。符上压着一枚蛊种,形如心锁,正一缩一缩地抽动,每抽一次,她的眼神就空一分。
她被夺舍了。
不是完全,但快了。南宫寒用“情傀术”把她钉在壳子里,意识快被磨没了。我顺着残魂往深处探,想看清那蛊种的纹路,忽然,房梁上的铜铃响了。
一生。
娜娜的身体僵了半息,像是被人拽了线。我立刻收力,残魂缩回体内,可那一瞬的波动还是漏了出去。我盯着她,她转过头,对我笑,笑得娇俏,可眼睛没动。
“公子……疼我。”她说。
又是那句。我在集市上听她说过一次,那时她还有自己的情绪。现在这句话像从别人嘴里借来的,套在她身上。
我伸手揽住她腰,把她拉近。她顺势靠过来,丝蹭着我脖颈,温的,可没有活人气。我贴着她耳边,低声道:“你还记得昨夜梦里,谁在叫你名字吗?”
她没回答,只把脸埋进我肩窝。
我又问:“你心口的火,烧得疼吗?”
她忽然抖了一下。
不是装的。是痛。
我捏住她后颈,指腹压住那道细疤,残魂再探。这一次,我直接撞进她意识最深处。符咒猛地一震,像是察觉了入侵。就在这时,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煜……救我。”
三个字,像从井底捞上来的。
房梁铜铃骤响三声。
整座楼静了。
连熏香的烟都停在半空。
娜娜的身体猛地一挺,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她双眼翻白,手指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响。我一把抱住她,感觉到她心口那蛊种在疯狂收缩,像是要钻进她骨头里。我正要切断残魂连接,忽然,屋里温度骤降。
空气里浮出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