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晃了一下,不时风动。
是她让它动的。
我那缕残魂还贴在她狐纹上,像一片没落地的叶。她没赶我走,也没理我,只是靠在石壁上喘气,血从嘴角往下淌,滴在衣襟里。她没擦,也没闭眼,尾尖的金铃轻轻一震,像是在试——还能不能响。
能。
但代价是脖子上的血管突突跳,像有东西要从里面炸出来。心魇族的禁制在反咬,她用本族古语唤醒真音,等于拿命去撞墙。可她还是做了。
我知道她信了我。
可信不等于能活。
南宫寒的“梦锁九重”还在转,一圈圈缠着她的识海,像绳子勒进肉里。她现在是术法的载体,也是阵眼,动一下,楚凡就可能魂散。但她不动,疼又不会停。每一次楚凡喊她,她的命格就裂一次,疼得像骨头缝里生锈。
我得让她明白,疼不是累赘。
是刀口。
“你还记得那天雪地里的红梅吗?”我说。
声音不是从嘴里出来的。我早就没嘴了。这声是顺着她耳后的血管,一点一点渗进去的,像血流回温。
她没反应,但心跳慢了半拍。
我知道她听见了。
那是去年冬天,楚凡替她挡箭,箭头带出一串血珠,落在雪地上,像一排红梅。她没哭,也没谢,只是蹲下去,一片一片捡起那些沾了血的雪花,包在手帕里。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真东西,烧不干净。”
现在,她识海里那片雪地又浮出来了。
我继续说:“你不是在骗他。你在护他。”
她喉咙动了下。
“你每补一次阵,都在等他醒。你放那朵真桃花,不是幻术,是你从山外带回来的。你咬舌想停术法,不是因为怕南宫寒,是因为你怕他醒来看不见你。”
她眼睫颤了一下。
“你不是工具。你是唯一一个——在骗人时还在护人的人。”
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板:“你是不是也想用我?”
我没答。
她等了几息,又说:“你利用清月的泪,听她骗你;你靠娜娜的笑,知道她被夺舍;你让风翩翩画图,让云溪献祭……你现在来找我,是不是也想拿我当刀?”
我停了一下。
“我用过她们。”我说,“但你不一样。”
她没抬头。
“她们是眼,是耳,是图,是药。你是破绽。”
她一怔。
“南宫寒能控术,不能灭忆。他能让你开口,不能让你不想。你记得的东西,他碰不着。你疼的时候,术法就松一寸。你越疼,他越以为你陷得深,可他不知道——疼是裂口,裂口能透光。”
她手指慢慢蜷起来。
“你要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不用破梦,不用断术,不用反抗。”我说,“你只需要,在他喊你的时候,多想一秒那个冬天。让疼慢半拍,让真多留一瞬。”
她没说话。
山洞里静得能听见血滴落地的声音。
南宫寒察觉了。
幻梦的节奏被扰动,哪怕只有一丝,他也警觉。一道“静心咒”从梦深处压下来,像冰水浇进识海,所有情绪都被冻住。她的记忆开始凝固,那片雪地被雾盖住,真桃花的香味一点点散去。
她快守不住了。
我压低声音:“想他手心的汗。”
她一颤。
“你还记得吗?他把金铃还给你那天,手心全是汗,却笑着说‘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