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北玄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翻腾的笑意。
他听着那在脑海中声嘶力竭的内心吐槽,再看着眼前这人连呼吸都带着破碎感的精湛表演,也不主动戳穿他,就这样看着他演下去。
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把一帮老狐狸怼得面如土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虚?
他的目光落在戚清辞的脸上,掠过他微微颤抖的眼睫,最终停在他那只无力地捂在胸口的手上。
演得真像,连细节都如此到位。
这些都让晏北玄他想起最开始接触戚清辞的时候。
晏北玄没有说话。御书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角落里博山炉吐出的龙涎香,幽幽地萦绕着,平添了几分凝滞。
戚清辞的心悬了起来,他不知道晏北玄在想什么,但这是唯一的能想到的办法。他只能继续维持着这副摇摇欲坠的病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戚清辞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和动作。
晏北玄终于开口。他的声音里,竟真的带上了一丝松动。
“那你说,如何?”
有戏!
戚清辞心中一喜,知道卖惨见效,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激和更深的虚弱。
“陛下天恩,臣感激不尽。只是……臣的身体实在不争气。不若……每三日,臣进宫一次,向陛下请安,顺道……陪陛下一同用膳?如此,既不违君恩,也能让臣……稍得喘息。”
【三天一次!黄金频率!完美!快答应我!】
“三日?”晏北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冰凉的紫檀木桌案上轻轻一点。
“太久了。”
他冷冷吐出三个字,那声音直接拒绝戚清辞的提议。
戚清辞心里暗骂了一句“狗皇帝真难伺候”,面上不得不又退一步,做出一个肉痛又万般不舍的表情,仿佛被人割了块肉。
“那……两日?”
【两日一次,也行!虽然有点频繁,但总比天天来强。我忍了!成交!快答应!别逼我再咳血给你看!】
晏北玄依旧不语。
他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书案上,富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
笃。
笃。
笃。
那声音不重,每一下,都敲在戚清辞的心尖上。他看着戚清辞那张写满“紧张”与“期盼”的脸,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眸里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那试探底下藏不住的,对自由的野性渴望。
晏北玄想起了昨天戚清辞对他说的话,要尊重。
如果尊重戚清辞的意愿,他就能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么晏北玄愿意试着放低自己帝王的姿态。
他停下了叩击桌面的手指。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戚清辞以为自己心脏都要跳出喉咙时,晏北玄站起了身。
玄色的龙袍无声拂过地面,他一步步走到戚清辞面前,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比戚清辞高出半个头,垂眸看他时,阴影将戚清辞完全笼罩。
“两日……”
晏北玄拖长了语调,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磁性。
“就依你。”
戚清辞听到晏北玄同意正要松气,心里的狂喜还没来得及迸。
却听见他用一种恩赐般的,不容更改的语调,补完了后半句。
“——每隔一日,进宫一次。”
不是“每两日”,是“每隔一日”。
看起来好像都是两日,可这其中那是天壤之别。前者是歇两天来一天,后者是歇一天来一天!
戚清辞脸马上拉下来,差点没站稳。
【狗皇帝!你他妈跟我玩文字游戏!太狗了!我刚想夸你一句有人性,你马上就用行动证明,你还是那个狗得不能再狗的狗皇帝!】
尽管内心骂骂咧咧,但戚清辞也明白,这恐怕就是对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