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我出生时……和正常的男子不一样。”
“就因为我是双儿!”
这句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我爹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他觉得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他、给整个沐家丢人现眼!”
“后来我娘走了,就彻底不管我了。”
沐念赐说到此处,猛地抓起酒碗又灌了一大口,要用那辛辣的液体,把所有哽在喉咙里的东西都烧成灰烬。
沐念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将自己藏了二十年,一旦被揭露就要被乱石打死的秘密,剖给了戚清辞看。
说完,他便死死盯着戚清辞,连呼吸都停了,等待着审判。
就这短短的相处,沐念赐就认定戚清辞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戚清辞握着碗沿的手指,无声地收紧,却没有表自己的看法。
“我拼了命地学东西,学厨,学算账,什么都学,就想让他……能正眼看我一次。”
“可他眼里,永远只有我那个大哥。”
“我以为,盘下这家酒楼,我总算能做点自己的事了……”
“结果呢?”他嘲弄地笑起来,笑声断断续续,比哭还难听,“我还是个废物,连个破酒楼都撑不下去……”
“要不是遇见你……戚兄,我恐怕……早就夹着尾巴滚回去了……”
沐念赐终于撑不住了。
整个人“砰”地一声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把二十年积压的所有东西,尽数埋进臂弯。喉咙里出一声声压抑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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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清辞看着沐念赐颤抖的脊背,听着那啜泣声,某些被他自己锁起来的记忆,也被这声音撬开一条缝。他眼前一花,看到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鼻尖好像萦绕着龙涎香混合着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寒意,从骨头里渗了出来。
他抬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终是落在了沐念赐颤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你不是废物。”
他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穿透了闷响和夜色。
“你只是,运气不好。”
沐念赐抬起头,一双被泪水浸透的通红眼睛,全是水光,可怜巴巴的看着戚清辞。
“戚兄……你……不觉得我恶心吗?”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出了这个盘踞在他心头二十年、最让他害怕的问题。
沐念赐一直以自己双儿的身份为耻,在大晏双儿就是不祥禁忌的象征。
戚清辞摇了摇头。
“不觉得。”
他看着沐念赐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害怕和微弱的希冀而剧烈颤动着,戚清辞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在我眼里,你就是沐念赐。”
“仅此而已。”
沐念赐怔住了。
他看着戚清辞那双清澈而平静的眼眸,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更没有厌恶。
只有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平静与接纳。
那平静像一束光,落在他布满伤痕的心上,让他所有疼痛的地方都变得不再那么难受。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戚兄……”
“谢谢你。”
他端起碗,再次一饮而尽。
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醉死过去。
戚清辞起身捞住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他叹了口气,将人半拖半抱地架起,走向后院的客房。
怀里的人很沉,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滚烫的体温,毫无防备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着他。
戚清辞费力地将人扶进房,放到床上。
他低头看着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看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和睡梦中依旧蹙着的眉头。
在大晏,沐念赐这样才是双儿真正的处境吧。
一边隐藏特殊性别,一边被自己的家人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