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站在北狄使馆门口,阳光落在黑色的牌匾上,泛出冷光。他将那本写着“月例支出”的册子收进怀里,转身下令押走二皇子。禁军列队整齐,铁甲相碰之声清脆作响,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着四散飞去。
消息如风般传遍全城。不到两个时辰,街头巷尾已议论纷纷。有人说二皇子勾结外敌被当场拿下,也有人传言北狄将起兵报复,今夜便要攻城。茶楼酒馆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薛府内院,春桃推开房门,见小姐睁着眼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方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小姐醒了?”春桃快步上前,“世子爷在使馆拿了二皇子,人已经关进大牢了。”
薛明蕙没有应声。她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帕子上血迹斑驳,纹路早已模糊不清。她凝视良久,忽然坐起身,一声轻咳。几点血珠溅落在裙上,宛如绽开的小花。
“去拿笔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春桃一怔:“小姐要写什么?”
“边关守将的密信。”她咬住下唇,又咳出一口血,“北狄残部仍在三镇边界,他们准备屠城。”
春桃脸色骤变:“可二皇子都已被擒,他们为何还要动手?”
“命令早下了。”薛明蕙执起笔,蘸墨落纸,手微微抖,“若无人阻止,他们会照计划行事。三天后点火,全镇百姓无一能活。”
她写得极急,字迹潦草却清晰。写罢取出一张白绢,以朱砂绘图——正是二皇子被捕当日的情景:从押解入馆到关入牢狱,每一处细节皆分毫不差。她在图旁盖上谢珩的私印,那是她早年留下的备用印章。
“你骑我的青鬃马,走官道直奔边关。”她将信与图用油纸包好,递到春桃手中,“务必赶在北狄点火前送到守将手中。告诉他,二皇子已然失势,北狄王庭也不会再认此人。继续屠城,不过是在为主人陪葬。”
春桃接过包裹,转身欲行。
“等等。”薛明蕙拉住她的袖角,“带上我那瓶安神香。若路上遇追兵,点燃它,把灰扬向风吹来的方向。”
春桃点头,快步出门。
薛明蕙靠回床头,闭目喘息。胸口闷痛难当,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般。她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贴在额上。凉意渗入,疼痛才稍稍缓解。
她不知这封信能否救下三镇百姓,但她必须一试。
春桃一路不停歇,饿了啃干粮,渴了饮溪水。第三日清晨,终于抵达边关城墙之下。
守将接到密信,立即登上城楼。他读完信,又细看那幅图,眉头越皱越紧。
“这画得太真了。”他低声喃喃。
副将凑近:“大人,是否派兵支援三镇?”
“不必。”守将摇头,“此刻出兵,反会激怒敌军。我们要让他们自己退兵。”
他命士兵将信绑于箭上,射入敌营。随后亲自立于城头,高声喊话:“二皇子李承恪昨夜已入天牢!北狄使馆弃之不顾!你们还为谁拼命?屠城已无意义!再战下去,不过是为主人殉葬!大胤已有新主,天下归心,何苦送死!”
敌营顿时骚动。
一名北狄将领拾起信件,展开一看,面色剧变。他认得那枚私印,也亲眼见过二皇子入狱情景。画中所绘,连狱卒腰间铜牌都丝毫不差。
“不可能……”他喃喃道。
身旁士兵围拢上来:“将军,打赢了才有封地赏赐。如今主子没了,谁给我们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