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西并不急着开口,又默了几秒,才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你知道吧。”
闻霁为什么要和他分手,他是见了孙林晟之后才知道。更准确地说,是看到那一叠闻霁早就看过的照片之后知道的。
顾潮西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闻霁叫他们去带自己走的原因,与要和自己分手的原因如出一辙?
他
可他是提前把钥匙交出去的。也就是说
闻霁猜到了自己会去抓他。或者是
“他在赌。赌你对他的在乎,会不会让你忍受着被甩的怒气去找他。”顾潮西说,“如果你来了,至少说明他这样做是值得的。如果你没来”
“‘那太好了,那群人针对的是我,短时间内就不会伤害到他。’”顾潮西复述一遍,“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病理性利他。曾经医生和他讲过很多次的名词,又涌入喻昉越的脑袋。
他知道闻霁心里生了病,病因是某一根连接了听觉、抑或是视觉的脑神经。那些因病滋生的蔓在他的身体里乱缠,缠成一棵参天巨树,而此时自己成为了那棵树上缔结的果。
这是一颗恶果,闻霁在自告奋勇,要替他去尝。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他耳朵上新打的那一颗钉里有定位,也可以录音。”
“告诉我他现在的位——”
“现在没有开。如果我获取到他的位置,只能说明——”顾潮西看他一眼,说,“不是他拿到了证据,就是他遇到了危险。”
“他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吗?!”喻昉越握拳锤上茶几,力道之大,在玻璃桌面上清晰可见一道裂痕,“你们为什么要答应帮他做这种事?”
“为什么不能胡闹?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在胡闹?”顾潮西的声音淡淡的,“难道要他自愿成为其他人可以拿捏威胁你的软肋吗?”
“我不是这个”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他以前看不见,现在又听不见了,他一直都是弱势群体,需要你的保护,不然就会寸步难行。所以你困住他、锁住他,不让他从家里走出一步。”
“你懂什么!”喻昉越难以自持地吼出声,意识到失态,又把声音放低,“我锁住他,不是因为他会连累我,而是我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他。”
“或许闻霁也是这样想的。”顾潮西说。
这一句话有些莫名地抚平了喻昉越焦躁的心。
他说:“我派人去查。你一旦收到闻霁的定位,立刻通知我。”
挂了电话,一个人名又猛地钻入他脑海。
周岳。他要去找周岳算账。
找到他就可以找到闻霁。
他一路飞驰到西林巷,用力拍响了那扇出租屋的大门。
“周”
门锁落下,而后出现一张喻昉越眼熟的脸,却不是周岳。
看清他的那一瞬间,对方脸上的欣喜神色也转瞬即逝,有些失落的错愕。
喻昉越此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知道他的动作只要快一秒,他就有机会早一秒找到闻霁,于是张口就问:“周岳呢?!”
陈骁看起来前一晚并没有休息好,眼圈乌青,面色极差,眼看就要关门:“不知道。”
“这是他家,你住在这,不知道他去了哪?”
“吵了一架,他吵不过我,跑了”话说到这,陈骁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十分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急了:“老子也他妈的想知道他躲到哪去了!不然我在他家里干什么,等你吗?!”
“好,那我告诉你。”喻昉越静下来,要盯穿他的眼睛,“闻霁被人绑架了,周岳干的。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如果不想他进监狱,最好立刻、马上告诉我他的位置。如果你不知道,那就给我想,他最有可能去了哪里。”
陈骁的神情一下变了。错愕、惊诧、不解,短短一秒内闪过了数种表情,足以证明他对这件事似乎真的不知情。
“不可能的,周岳他胆子不大,不可能做绑架这种事的,尤其对象还是闻霁,你不知道他对那个闻霁多好,把他看得多重要!你别不是从哪听风就是雨,往他身上泼脏水吧?!”
这个人竟然这样维护周岳,让喻昉越心里更加反感。
“孙林晟自己说的。”喻昉越开口,观察陈骁的表情,“你应该认识吧,之前明明还在云湾的门口见过。”
果然,陈骁并不善于伪装,在他面前,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你说谁?!”
“孙林晟。”喻昉越不打算再和他多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备用机,丢给陈骁,转身要走,“有周岳的消息用这个手机联系我,通讯录里有我的联系方式。”
闻霁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静谧。助听器不知何时被人取下,眼前蒙了一条透光的黑布。此时应该已经是白天了,迷蒙视野里一片光亮。他仔细辨认一番,自己此时似乎正处于一个破旧工厂的其中一个工作间。
大概已经荒废很久,不像有人常来的样子。深呼吸一口,空气中似乎还有漂浮的粉尘颗粒,糊得人嗓子难受。
他轻咳了一下,除了胸腔震动,感受不到任何声音。但他对自己此时的处境并不意外。或者说,这一幕他早有预料,现在只不过是按照他的计划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在被喻昉越强制带回公寓之前,他才在x把计划从头到尾讲给顾潮西和顾覃听。他刚把自己的那把钥匙交给顾潮西,费康宁就意外出现在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