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知微错身向前晃了一晃,刚好挡住云天骄。
沈珩桢回过神,他?此时身上的?神光已然?消散,看着与先前无异,只是?神元气息不可掩盖,他?本不想在鬼蜮逗留太久,正欲拒绝,说?出?口的?话却变成:“好,那就劳烦长公主殿下了。”
知微命人在宫中设宴,款待云天齐和沈珩桢。
云天齐这些年在火山地狱中受刑,几乎没吃过东西,虽然?鬼灵无需进食,但他?着实馋得狠了,面对满满一桌的?美?食,发出?感叹:“还是?姐夫好!”
知微本来对这两个人的?到来十分不满,占用了他?与云天骄的?独处时间,虽不至于臭脸,却也不甚热情。蓦然?听到这“姐夫”两字,一双桃花眼立时笑弯起来,当即命人再给云天齐添置些他?爱的?菜肴。
云天齐尝到甜头,叫姐夫叫得更?欢了。
云天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去阻止,她见沈珩桢面色淡淡的?,话不多,一直自斟自饮,便道:“沈珩桢,你得罪了那么多天神,此次返回天庭,恐怕不会好过,可有考虑过留在鬼界?”
沈珩桢执杯的?手微顿,随即笑了笑,“多谢长公主殿下美?意,不过我还有些事没做,必须要返回天庭。”
云天齐插话道:“你要做什么?总不会继续搞你那什么灭神的?计划吧?清醒点吧,你自己就是?天神,而且你怎么可能?当真将天下所有神明灭了。”
沈珩桢点点头,道:“先前我的?确是?钻了牛角尖了,所以此次回去,我并非想要继续灭神,而是?向天尊请罪,并劝说?他?修订天庭律法,虽不灭天神,却要约束天神使?用神力的?自由。”
云天骄听得心生好奇,“可否具体说?说?,这律法该如何修订?”
沈珩桢道:“效仿人间,以律法约束天神,再以功德评估香客,什么样的?香客祈愿可满足,什么样的?不可满足,不可再唯香火论。”
云天骄点点头,看向知微:“这倒是?与如今鬼界的?做法比较像。”
知微却道:“小沈大人此法,听起来虽好,落实起来却难,未免过于理想化?了。”
沈珩桢却心意坚决:“虽然?难,但这件事总归要有人来做,天界不可再这般乌烟瘴气下去了。”
用过饭,三人送沈珩桢出?幽冥鬼蜮,他?们看着沈珩桢出?了鬼蜮大门,便往回走。
可沈珩桢行?至界碑处,却停住了脚步,忽然?转身回望云天骄的?背影,大喊一声:“欲梦!”
云天骄顿住步子?,下意识转过头来。
那一瞬间两人视线相对。
沈珩桢眼眶红了,也笑了,轻声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是?你。”
他?又怎会认错呢?
即便感受不到她身上欲梦神元的?气息,他?又怎会认错。
可他?什么也没有再说?,身形在华光中淡去,消失于原地。
111破塔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哥……
克念回到天庭属于自己的神?殿。
自从他被贬入凡,这殿内的仙侍仙卫们便散了,如今空荡荡,萧索寂寥。
他是掌管学业仕途的神?,他不在的这些?年里,由几位仙尊轮流替他当值。于是为?了获取更多香火,这些?仙尊在自己当值时肆意允诺恩典,让许多平庸之辈在学问考校中?发挥超常,跻身官场。
如今克念回来,也该整顿这样的乱象了,可?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他也顾不上收拾神?殿,只随意找了张桌案坐下,拂去上面灰尘,翻出笔墨,将他与云天骄提及的设想写成奏折,准备明天在天庭朝会时呈给临深。
他已做好了准备,接受来自同僚的报复和?打击,但是哪怕再?遭一次贬罚,这改革之策,关乎三界平衡和?苍生福祉,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推进下去的。
因?改革政策涉及诸多细节,克念伏案奋笔许久,写得?入神?,却不曾察觉有人进入到他的神?殿,并且一步一步缓缓从他身后靠近。
终于将拟定的改革草章写完了最后一字,克念吹干墨迹,总算安心,准备去休息。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之际,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错愕地睁大眼,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将那悉心写就的奏折染成一片鲜红。
克念反应慢半拍地,缓缓地低下头,见一只染了血的手,正从他身体里透胸而出。
他的心脏被轻而易举地击碎,他的神?元则被那只手轻轻握住,正在以?某种邪门的术法吸食着。
克念想要反抗,想要回头看?是什么人掏出了自己神?元,可?他却发现根本无力撼动那束缚住他的的力量。
这时身后那人轻笑着开口:“别?挣扎了,你多年不在神?位,香客早已弃你而去,你已不再?是当年的克念神?尊,又哪里是我的对手?”
“是你……是……你……”辨认出这熟悉的声音,克念心中?震动,他眼中?有不解,有困惑,有悲哀。
可?他却连这人的名字都叫不出声,本就力量微弱的神?元在对方的疯狂吸食中?慢慢暗淡,最后彻底被吸干,不复存在。随之,他的神?躯也随着神?元的灭失而消散了个干净。
一簇微火落在克念耗费心血写好的奏折上,很快便连纸带字烧了个干净。
行凶者悄然离去,克念的桌案上除了未干透的笔墨,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痕迹。
一位神?尊,就这样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悄然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