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不是和姐姐相依为命吗?馥君死后,相思自然也悲痛难忍,趁着没人的时候,自尽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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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杨明顺走后,就再也没来过这小院。相思无法向旁人打听消息,每次问送饭的番子,对方总是一问三不知,她请求再见一见督公,也得不到任何回应,这使得她越来越焦躁不安。
为什么高焕已经被关押待斩,江怀越还不肯放她出去?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却又无计可施。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是感到孤单无依,于是当番子再次进来送饭时,相思强烈要求与姐姐见面。
番子自然蛮横地拒绝,相思没和他争吵,只是紧抿着唇,背转身子坐到了床上。
这一天直到傍晚,她都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
多日的软禁本就使她身体虚弱,再加上绝食绝水,熬到新月初上已经晕眩无力。但她还是坚持着,想要赌上一把。
只是额上冷汗沁出,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吃力地躺下,蜷着身子,望着帘幔掩映下的幽暗灰影。
昏昏沉沉中,听得有人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她才想撑坐起来,床幔已被撩开一角。
“嗬,在这犟着干什么呢?”杨明顺皱皱眉头。
相思咬牙跪坐起,仰起脸道:“我想见督公。”
他愣了愣,随即摇头:“督公没空。”
“……那请带我见一见姐姐可以吗?”相思攥着床栏,“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他无语,过了片刻才转过身道:“行啊,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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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晦暗,晚风缭乱满院翠叶,寂静之中簌簌轻响。不知为何,远处虽已亮起了盏盏灯笼,但光亮朦胧,犹如深海灰蓝色雾中迷离的船灯,摇摇曳曳,更觉孤寂缥缈。
相思跟在杨明顺身后,四周没有半点声音,夜风微寒,她衣衫单薄,不由瑟瑟。
穿过碎石小径,转了弯,前方廊下正有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往另一方向行去。
她远远望到那身影,不由得脚步一顿。
杨明顺也有些意外,朝那人道:“督公?您怎么……要出去?”
江怀越回望一眼,只是点了点头。杨明顺略显为难地瞥了一下身后,又道:“那……这……”
“就按之前说的办。”
江怀越简单至极地说罢就想走,不带一丝情感。相思惶恐,不禁道:“督公,您以前说过会放我们姐妹回去……”
他皱了皱眉,似乎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相思抿了抿微微发苦的唇,上前一步朝他的背影屈膝行礼,低声道:“我已无意再祈求自己生死,可是姐姐在高焕府中没有看到听到什么,她被拖出去的时候就因伤晕倒,您是亲眼所见。我被带到此地之后,也从未跟姐姐说起不该说的话……不管督公打算如何处置我,还请您给馥君姐姐一条生路。”
语罢声静,身侧树影浓郁,摇落相思一身。
夜风拂过轻透纱的褙子,朱红如蔻本是妩媚,映着素白湘水裙在风中簌簌舞起,无端生出几分凄艳。她低眸,眼里似是含着水色,可又透出一丝决绝。
江怀越沉默片刻,正在斟酌着如何回应,跟在他身侧的姚康却以为他是厌烦了相思的话语,因此厉声呵斥:“哪来那么多废话?!督公有要事在身,没功夫听你瞎扯!”
相思抬起眼帘,静静地看了江怀越一下。
他蹙眉,没有看她,转过身就走。
杨明顺愣怔一会儿,急忙追问:“哎哎哎,督公走也留个准信,到底是不是要按先前的说法……”
“少啰嗦,我刚才说过的,你一转眼就忘?”
江怀越加快脚步,头也没回,似乎不愿再多看相思一眼,急急地离开了此地。
相思咬住了下唇,又望向杨明顺,他忍住了没再言语,只是为难地叹了口气,朝昏暗前方指了指:“走吧。”
这架势似乎是不想让她留在旁边伺候,相思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大人要不要先尝一下?要是滋味不合心,奴婢便端回去叫他们重做。”
斜倚着的人睁开清眸又扫视她一眼,这才靠在锦垫上坐直了些。她连忙屈膝递上光洁调羹,他接过瓷碗尝了一口,双眉微蹙,“放的什么?一股药味。”
相思道:“应该是加了清热解酒的苦参,近来楼里好像时兴添加药材的做法。”
正文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原来江怀越想到高焕也是被贬到辽东卫之后,联系之前带兵行军途中总是遭遇敌军袭击的情况,心里不免觉得这泄密之人似乎不仅仅是为了让女真人占得优势,而更像是有意陷害。
他江怀越若是死在敌军围剿之中,那就是最好的下场。就算侥幸逃脱,但是领军作战总是失利,哪怕没有大臣参奏弹劾,万岁自己心里也会不悦。说不定仗还没打完,已经一纸诏书下来,解除职务遣送回京,等待他的将是严厉责罚,轻则削职重则入狱。
他想不出除了当初因为卖官案件而被贬斥到辽东的高焕,还有什么人会对他如此痛恨。
然而他和杨明顺等心腹查遍了连山关将士登记在册的名录,竟然找不到高焕此人。
相思听杨明顺说了这些之后,也疑惑道:“辽东应该范围很大吧?那当初高焕到底是被贬到什么地方?”
“督公说了,当初万岁只是将高焕贬来辽东,具体分到哪个卫镇是由总兵安排的。但是前任总兵已经调离,费毅是后来接任的,高焕到底被安置到哪里去了,他也说不出来。”杨明顺叹了口气,“这不是督公又令人去翻找旧卷宗了,希望能查到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那如果高焕在别的地方,不在连山关的话,奸细只怕是另有他人了?”
杨明顺点头道:“所以我们还得做好其他准备,关键是费毅听不进督公的话,这就难办了……”
他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告辞,相思心有所感地将他送出院子,又出了会儿神,才回到屋子里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