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闲事不谈了,今日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洞府的禁制重新关闭,柳长珏也没有再和陶志闲聊的兴致,转而说起了正事,“你们陶家那位新晋的嫡子,陶鸿悦。他说得了些机缘,但又怕把握不住,因此来向我求助。”
听柳长珏这麽说,陶志眉头立刻皱起,口中已是训斥了起来,“这无知小儿,此等区区小事竟然也敢闹到您的面前!简直不知所谓,成何体统!”
“唉,这倒不必。”陶志这黑脸唱得恰到好处,柳长珏立刻摆出慈爱又大度的长辈模样,“也是我之前应承过他,他能信任我,也算是不错,毕竟也是你们陶家的孩子。啧,说起来,你们陶家接回嫡子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陶志脸色更是不善,“唉,还能如何陶家拿了这样大的好处与荣耀给他,他竟然还不主动低头,我真是……”他长吁短叹,一副操心长辈的模样。
“哈哈,年轻人嘛,难免气盛。”柳长珏跟着笑了一声,“我也猜到是这般情况,所以这不是给你找机会来了吗”
“哦那陶志在这里先代陶家谢过掌门大恩了!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机会……”
闻言,陶志又是一个恭敬的欠身。
柳长珏对他这套做派向来是满意的,但不知怎地,似乎习惯了和陶鸿悦直接了当的沟通,今日这弯弯绕绕的,却让他感到了些许不耐烦。
明明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陶志却还在揣着明白装,非要他亲自解释一遍。
柳长珏的声音里略带了些不耐烦,“自然便是方才所说的事情。他不愿同我说太多,却又说怕他一个人处理不了,把握不住。我想着他既然来向我寻求帮助,我不能不管……但这不也恰好是一个让你们陶家人之间互相拉进距离的机会吗”
陶志微微一顿,似乎是在思索,忽而恍然道:“掌门的意思是,让我陪同陶鸿悦去找他那份奇遇”
“嗯。”柳长珏颔首,“你意下如何”
“掌门有令,自然是万死不辞。”陶志沉稳应下,继而试探着询问,“只是,不知陶鸿悦这奇遇却是究竟在何处,又是怎样的……”
“这便要你亲自去问了。”柳长珏扫了一眼陶志,“这是你们陶家自己的事情,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能做到哪一步,便要看你自己了。”
陶志微微一顿,“是……弟子一定会想办法将东西带回来给掌门,至于陶鸿悦,掌门可需要弟子将他……”後面的话陶志没有说出口,而是改为伸出手,轻轻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啧。”柳长珏有些不满地睨了陶志一眼,“这可是你陶家刚刚新来的嫡子,你能舍得”
陶志义正言辞地表忠心,“纵使舍不得,只要掌门有令,陶志定然也会按您说的去做。”
柳长珏哼笑一声,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反倒升起了一丝不耐烦的感觉来。
口中是这样说,但陶志的行动却是当真如此吗
当初陶鸿悦与陶钦的那场决斗,他也没有叫陶志直接将陶钦灭口,而是叫他不要让场上闹出大事……可结果呢他出手之後,陶钦殒命当场也就罢了,陶鸿悦和秦烈却竟然当场结丹……
怎麽所有的好处都让他们陶家占了
嘶……这其中,莫不是陶家早已经事先串通好了
毕竟,若是陶家一开始想避开自己,再发展出一家“公司”来,大约是绝不可能的。
但以陶鸿悦这种出奇兵的方式,反倒成功了。
啧,会不会陶鸿悦其实反倒是陶家设计自己的一步棋
柳长珏心底突然警铃大作,忍不住眯起眼睛,重新审视了一番身边的陶志。
幸好,虽然最初听陶鸿悦说起“埋骨之地”时,自己的确动了心,想要亲自去查看,但最後还是稳住了心神。
若这是陶家给自己设计的一个局,说不定还真有些危险。
柳长珏陷入沉思,半晌没有回答陶志,又叫陶志心中忐忑了起来。
长久以来,陶家一直依附着这位掌门,代代尽忠职守,这才换来了陶家如今江州第一家族的身份。
然而,越是与柳长珏相处,对于他捉摸不透的性格和阴晴不定的情绪,便越是觉得难以招架。
此时柳长珏又长长不回话,陶志无法判断他究竟在想什麽,只能绷紧了神经静静等待着。
陶志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搜索,近日是有何事办的不妥,让柳长珏心生龃龉了。
两人共事百馀年,陶志对柳长珏还是很有些了解,很快便锁定了一件事——灭杀陶钦。
灭杀陶钦之事,的确是自己有些自作主张,没有向柳长珏事先请示过。
但在陶志看来,陶钦才不过是个筑基弟子,且又是陶家人,他的生死难道陶家还不能自行决定吗
想到这儿,陶志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些不满来。
柳长珏此人便是如此,很多时候不喜欢把事情说明白,非要旁人去猜他的心思。若是猜中了,也得不到什麽好处。可若是猜错了……那便在柳长珏心中记上了一笔,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会想起这件事,算起账来。
陶志心中暗道,旁人都只觉得他是元婴修士,又得掌门青眼,常常随侍左右。
可又有谁知道伴君如伴虎,还得日日猜测这老虎的心思,再顺毛摸之,否则就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旁人修到元婴,虽然也难突破屏障去往上仙界,却也已经是呼风唤雨的一方大能。
哪里像是自己,还要像个孙子一样,整日在柳长珏身边伺候着,像个大太监一般!
陶志心中的愤懑愈加翻腾,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等待着。
直到柳长珏又哼笑一声,重新接上了之前的话:“放心,我可不是那等凶狠残暴之人,在你们没有犯错的时候,就要求陶家人自相残杀……”
柳长珏这句话带着些讽刺的语气,尤其最後“自相残杀”四个字咬的很轻,甚至有些像是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