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鸿悦的脸色已冷了下来,“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嘿嘿嘿,知道知道。”那州府老爷挺着圆润的肚子,一双寸光鼠目闪着精明的光,“我知道仙人大人有讲究,不可随意杀伤凡人……哈哈,我这也没有让您下死手,搞得生灵涂炭的意思啊,您这仙法一施,小设一道屏障,让他们过不来不就好了”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简直都要给陶鸿悦气笑了:“哈我的仙法是白来的咯,我施仙法,我有什麽好处你给我好处”
“那下官哪里敢嘛,这还不是求求仙人老爷发慈悲,您要是不行,咱们,咱们也不是强求啊对不对”
陶鸿悦:“……”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州府老爷是个滚刀肉,没皮没脸也说不通,索性不再计较,“行,那这批流民我就收下了,你怎麽向朝廷报,可想好了”
“唉唉,包在下官身上!”那州府老爷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仙人放心,这批流民引动山火,自取灭亡,况且他们都还没到我们江州呢,都是发生在林州的事情,哈哈,您就请好儿吧!”
陶鸿悦点了头,懒得再与此人对话,与秦烈对视一眼,两人便离开了。
“却没想到,这江州看似富庶,官员却也是如此不堪入目,真乃世风日下!”
一走出官员府邸,陶鸿悦便忍不住啐了一声,“呸,我看即是没有这波流民,有这样的官员在,江州的安稳,只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秦烈点了点头,可实则心中却忍不住叹息。
陶鸿悦心中,总是有一份天然的理想在……这世间肮脏浑浊,配不上他心中的清流。可或许,他们现在正能亲手铸造起一个匹配得上陶鸿悦理想的桃花源来。
陶鸿悦叹了一声,又重把正事提回日程上,“既然如此,想来是不必有什麽手续或程序了,我们便直接去会会那群流民吧。”
“可。”秦烈应诺一声,“就那官员的意思来看,他们大约从未打算放这批流民进入江州……火攻,或许正是他们的打算之一。”
“还火攻。”陶鸿悦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不是说那群流民很厉害,甚至已经隐约有军队的雏形吗,他们说不定根本打不过人家呢!”
“何须用正面迎敌。”秦烈摇头轻笑,心道陶鸿悦为人果然还是太过清正,他淡淡一声叹息:“只需,放火烧山……”
陶鸿悦:“……”是啊,差点忘了对于没有良知的人来说,这些事大约也是稀松平常吧“好,记下了,回去之後就给公司加一条规矩,放火烧山者,杀无赦!”
秦烈为他这样既孩子气又十足认真的发言轻笑了一声,不过还是牢记着不能借工作之便谈恋爱的要求,只淡笑着丶温柔地注视着陶鸿悦。
对上他的双眸,陶鸿悦动作又是一顿,“你,你看我,干干干嘛”
秦烈声音里颇有几分无奈了,“不许借职务之便谈恋爱,就连多看两眼也不可吗”
陶鸿悦:“……”救命!谁来教教这个直球选手,直球也不能这样不要命的到处直球啊!
“哎哎哎哎走了走了,小翎,小翎!起飞,即刻起飞了!”
白羽大鸟欢快地鸣叫一声,扑着翅膀便朝陶鸿悦飞来,陶鸿悦红着脸跃上鸟背,还不忘了回头瞪着秦烈:“你不许过来,自己御剑!”
“好。”秦烈仍是淡笑着应了一声,“我自己御剑便是了……不过鸿悦的意思,就是准许看了,是吗”
陶鸿悦:“……”啊啊啊他不知道!不要问他!
……
林州地处江州北边,因林木丰茂而得名。
能有丰茂的林木,水资源自然是不可或缺之要素。
是以林州虽然不如江州这般,有江有湖,但也还算是天然条件不错,农民耕种了不少土地。
然而今年以来,林州却是接连大旱,直至到了如今该秋收之时,许多地方颗粒无收,而前面的存粮也消耗殆尽……
如此,活不下去而放弃了土地的流民便越来越多,逐渐汇聚到一起,向着并未怎麽受灾的江州赶来,且渐渐有了方才官府老爷口中所说的,军队之势。
此时,站在白羽大鸟的背上放眼望去,陶鸿悦便能在视线内看到一条极为明显的分界线,青绿丶枯黄,如同生与死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陶鸿悦轻叹一声,在那片土地上,还有不知道多少受苦的人,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有缘者,救一个算一个吧!
林州的天空,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霾所笼罩,连日光都显得黯淡无光。陶鸿悦与秦烈乘在空中俯瞰着这片饱受苦难的大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小翎,再低一些。”陶鸿悦轻声吩咐,白羽大鸟应声而降,缓缓穿梭于林间。
这一下,便已经能看到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休息的流民们了。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情绪还算镇定。
年老和年幼的被围在靠中间一些的位置,力气大些还能走动的便在四周零零散散分布着。
陶鸿悦还想看得再细些,却忽而听到一声怒喝:“什麽人!”
紧接着,便竟然有石子朝他投掷而来!
小翎一声啼鸣,飞速躲闪,陶鸿悦赶紧摸了摸它的脖子安抚了一下,“没事,我用灵气给你布了护盾,你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等我,我先下去了。”
小翎情绪稳定下来,又啼叫一声表示知道了,一个低掠让陶鸿悦方便落地,自己则再度振翅高飞,往远处去了。
秦烈跟着陶鸿悦一并落地,才刚刚站定,就被一群虽然瘦弱但却仍机敏的汉子们给围了起来。
他们各个面色不善,手持武器——虽然也都不过是些简陋自制的弹弓丶弓箭,甚至还有手里直接拿着石块的。
“你们是什麽麽人怎麽竟然还会操控那奇异的大鸟”为首的一个汉子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在他身後,其他汉子也都摆出准备进攻的姿势,似乎准备有个不对劲就要上来把陶鸿悦和秦烈撕个粉碎。
这倒是的确有几分纪律的样子,而且精神头还十分不错。
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家夥,陶鸿悦却没有半分不耐的神色,他先是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这才道:“几位兄弟,请问你们哪位是这群流民的头领,我想同他谈谈。”
“对了,我这有稍微带了些吃的喝的,可以送给你们,以表诚意。”
为首那汉子满脸狐疑地将面前两人仔仔细细看了三遍——他们分明是空手而来,哪来的吃的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