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特遣队的组建几乎是在与时间赛跑。守门人最顶尖的战士、工程师、星语者(一种专精于能量感知与沟通的稀有天赋者)被迅集结。他们的装备被紧急改装,加装了最强效的能量屏蔽层和针对虚空能量特性的中和装置。每一艘突击舰都如同即将赴死的蜂群,携带着人类文明最锋利的獠牙,却又悲壮地明白,它们可能只是投向无尽黑暗的一点星火。
我和厉墨琛没有跟随大部队。我们的任务更加诡异和危险——主动拥抱那来自虚空的召唤,以自身为信标,为“利刃”小队指引“虚空之心”的精确坐标,并在最关键的时刻,尝试从内部干扰甚至破坏它。
我们转移到了一艘经过特殊改装的小型高侦测舰——“引路者号”。它放弃了所有重型武器,将全部能量用于强化潜行、屏蔽以及……一个极其冒险的“共鸣放大器”上。这个装置的设计初衷是放大我的观星者能量特征,使其更“美味”、更无法抗拒,从而吸引虚空意识的全部注意,为“利刃”小队创造突袭的机会。
星昼被安置在舰船核心一个特制的、能最大程度隔绝内外能量交换的保育舱内。但他似乎能本能地感知到父母的决意和外界那恐怖的召唤,不再哭嚎,只是睁着那双清澈的量子蓝眼睛,安静地、仿佛理解一切地看着我们,小小的手隔着透明舱壁,似乎想抓住我们的手指。
这无声的告别,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
厉墨琛最后看了一眼儿子,眼中翻涌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与坚决,然后猛地转身,坐入驾驶位:“坐标锁定,‘寂灭之眼’边缘。启动一级潜航模式。”
“引路者号”引擎出低沉的轰鸣,悄无声息地滑入空间通道,如同扑向烛火的飞蛾。
航程中,那种空间的震颤感和精神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即便有最强的屏蔽,那来自裂隙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低语依旧无孔不入。我腕间的胸针灼热得如同烙铁,那股狂暴的意识越来越清晰,它不再仅仅是催促,更带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命令的意味,仿佛在奇怪为什么它的“容器”和“钥匙”还没有乖乖就位。
【归来……履行你们的使命……融入永恒……】
我紧闭双眼,全力运转着观星者的力量,艰难地抵抗着,同时仔细感知着那召唤传来的方向,试图从中剥离出更精确的源头信息。厉墨琛则将自身精纯的量子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我体内,成为我抵御侵蚀的最坚固后盾。
“它们很急切……也很……混乱……”我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那‘虚空之心’……似乎并不完全稳定……召唤的频率在波动……”
“机会。”厉墨琛眼神锐利,“记录波动规律,找出它的弱点!”
终于,“引路者号”冲出了空间,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准备的我们也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空旷死寂的“寂灭之眼”星域,此刻已经完全被噩梦般的景象所笼罩。巨大的空间裂隙如同宇宙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横亘在星空之中,其规模远远程观测的想象,几乎吞噬了视野所及的大部分区域。裂隙内部不再是虚无,而是翻滚着、沸腾着的紫黑色能量云团,无数难以名状的恐怖形体从中蜂拥而出,它们嘶吼着、扭曲着,扑向外围正在拼死阻击的守门人舰队。
舰队组成的防线如同暴风雨中的堤坝,能量炮火的光芒密集得如同节日的烟花,每一次齐射都能清空一大片区域,但那些虚空生物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它们的力量极其诡异,有的能扭曲能量攻击,有的能直接侵蚀战舰装甲,有的甚至能引舰员的精神混乱自相残杀。不断有战舰被突破、被撕裂,化作冰冷的太空垃圾。
惨烈!无比的惨烈!
“利刃小队已抵达预定攻击阵位!等待最终坐标引导!”通讯频道里传来队长冷静却紧绷的声音。
“清窈!”厉墨琛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恐惧和不适,对厉墨琛重重一点头:“启动‘共鸣放大器’!最大功率!”
厉墨琛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控制台上那个猩红色的按钮。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能量波动以“引路者号”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强烈的“宣告”,一种极致的“诱惑”!它放大了我身为“容器”的能量特征,甚至模拟了星昼作为“钥匙”的“初生之光”!
一瞬间,整个战场的虚空生物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是彻底疯狂的暴动!
所有虚空生物,无论大小,无论正在攻击哪个目标,都猛地转向了“引路者号”的方向!它们出了更加尖锐、更加贪婪的嘶鸣,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甚至连那道巨大的裂隙,其内部的能量翻滚都变得更加剧烈,一道清晰无比、蕴含着无比渴望和命令意味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巨矛般精准地射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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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快过来!】
“就是现在!”我在那几乎要将灵魂撕碎的精神冲击中,死死锁定了一道隐藏在无数混乱信号之下、相对稳定却无比强大的能量源——它就在裂隙的最深处,如同黑暗心脏般搏动着的存在!
坐标数据被瞬间加密送出去!
“坐标已送!重复,坐标已送!”厉墨琛在通讯频道中大吼。
“利刃收到!突击开始!愿群星庇佑你们!”“利刃”小队没有任何犹豫,所有突击舰引擎过载,化作数十道决绝的流光,如同刺向巨人心脏的匕,沿着我提供的坐标轨迹,悍然冲入了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裂隙!
而与此同时,“引路者号”也彻底暴露在了虚空狂潮之下!
无数虚空生物如同黑色的海啸般涌来,瞬间将我们吞没!舰体剧烈震颤,能量护盾以肉眼可见的度疯狂下跌!
“护盾即将过载!结构性损伤!”舰载ai出冰冷的警报。
“不用管护盾!所有能量输送给引擎!我们冲进去!”厉墨琛咆哮着,操控着舰船做出各种疯狂的规避动作,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向着裂隙深处、向着那“虚空之心”的方向猛冲!
我们必须冲进去!必须在“利刃”小队吸引大部分火力并起攻击的同时,抵达最核心区域,执行我们最终的、也是最危险的任务——从内部,配合他们,摧毁那颗“心脏”!
舰船在无数虚空生物的撕扯和撞击中艰难前行,窗外是光怪陆离、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诡异景象,紫黑色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缠绕着舰体,试图将其同化、吞噬。
剧烈的颠簸和能量冲击中,我紧紧抱着星昼的保育舱,感受着他透过舱壁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能量波动,厉墨琛则如同最坚固的礁石,稳稳掌控着方向。
我们三人,如同一体,冲向了那宇宙中最黑暗、最未知的深渊。
陷阱已经布下,饵料已经抛出。
现在,猎杀开始了。
“引路者号”如同狂风中一片枯叶,在无数虚空生物的撕扯撞击下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护盾早已过载崩溃,舰体装甲被那些扭曲的、能量态的触须和利爪撕开一道道裂口,外部那令人疯狂的嘶鸣和能量咆哮直接灌入舱内。
厉墨琛双眼赤红,双手死死握住操控杆,将引擎推力推到远设计极限,每一个规避动作都游走在解体的边缘。舰船拖着残骸和能量泄漏的火星,义无反顾地扎向那道横亘星空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裂隙。
剧烈的颠簸几乎要将人甩飞,我死死固定住自己和星昼的保育舱,透过已经破裂的观测窗,看向外面那光怪陆离、完全违背认知的景象。
裂隙内部并非单纯的黑暗,而是一种粘稠的、流动的紫黑色“混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空间的法则似乎被扭曲、打碎,又以一种亵渎常识的方式强行粘合。巨大的、由纯粹恶意能量构成的“血管”和“神经束”在虚空中蠕动,连接着远方那个搏动着的、散不祥幽光的巨大核心——虚空之心。更多难以名状的虚空生物如同白细胞般在这里滋生、巡弋,它们对闯入的“利刃”小队和“引路者号”起了疯狂的围攻。
“利刃小队报告!已突破第一道防线!正在向目标核心推进!损失……惨重!”通讯频道里传来断断续续、夹杂着爆炸和惨叫的汇报。